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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賭鬼比高低

  是骆家集有名的赌鬼,早些年和朋友做生意发了财,便在城里买了房子、车子,还娶了一个很漂亮的老婆,他春风得意,本该是最幸福的人了,哪晓得最近两年却染上了赌瘾。
  
  他第一次赌钱是和一个朋友去的,赌钱的那些花样他也不懂,都是那个朋友教他的,朋友让他押什么,他就押什么,不到两个小时,居然赢了三四万,朱楷开心啊,脸笑得像菊花一样。
  
  要是知道钱来得这么容易,他还做个毛的生意,每天起早贪黑的,还要放下姿态装孙子。于是,自那以后,他有事没事总要来玩上两把。
  
  刚开始,玩得还比较小,后来他算了一下,自己几天之内居然葬送出四五万了,顿时有些急了,取了钱来打算把本扳回来,以后再也不赌了。
  
  可愈是这样,输的越来越多,眼看着钞票一个劲儿地往别人口袋里钻,朱楷苦涩得像嚼了一只苦胆,他索性放开了玩,没想到短短两个月,家里的钱都输光了。
  
  为了把钱赢回来,他把买的房子、车子也抵押出去,可是依旧一无所获。老婆知道了这件事情,气得和他离了婚,他房子没了,只能搬回老家去住。
  
  回到老家了,父母让他好好种地,然后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但他不想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关键钱还赚不了几个,于是只要手头有钱,立马去城里赌上两把,几乎每次都空手而回。
  
  这天天气有些不太好,天上雾蒙蒙的,像是要下雨,正像朱楷今天的心情一样。他又输了,给村里人盖房子挣的两千块钱又输光了,想要向别人借点钱来扳本,别人看他一直输,也不愿意。
  
  朱楷有些气馁,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沿着回家的山路上走去。这条山路很僻静,平日里人们都是走新修的公路,坐个车半个小时就到了,但朱楷身上一毛钱都没有,肚子还饿着呢,哪来的钱坐车。走山路的话,能节省不少时间。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乱葬岗,朱楷饿的累的实在不行了,也不管身后就是乱葬岗,索性往地上一坐,打算休息会儿再走。眼看着天色有点晚了,尚还饥肠辘辘,和自己以前吃香喝辣的时候,真不可同日而语,心里不禁微微泛酸。
  
  “老天啊,你是要玩死我朱楷吗?”他仰头一声悲呼,泪水都差点落下来。
  
  过了一会儿,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朱楷一听,顿时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走了过来。
  
  “兄弟,你在这儿叫什么?荒郊野地的,怪吓人的!”
  
  朱楷微微苦笑:“唉,我命苦啊,一想到自己以前做的那些傻事,就忍不住叫了出来。吓到你了吧,真不好意思。”
  
  那男人对他笑笑,对他说的那些傻事来了兴趣:“你做了什么傻事,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帮帮你。”
  
  朱楷当然不信这人可以帮到他,但此刻有个人听他倾诉,倒也不错,于是就把因为赌博把整个身家都输光了的事情说了出来。
  
  男人听了,也是唏嘘不已,忽然诡异的一笑,对朱楷道:“反正闲着没事,不如我们也来赌一把。”
  
  朱楷摆了摆手:“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拿什么跟你赌?”
  
  “没事,你不是有衣服吗?输了大不了脱衣服。”
  
  朱楷忍不住笑了,觉得这男的挺有趣:“兄弟,你没搞错吧,我这衣服值不了几个钱的,你拿去也没用。”
  
  那男人不以为意,从怀中摸出一沓钞票来递给他,约有上万块:“咯,你的衣服我买下来来,这些钱给你。”
  
  朱楷一愣,仔细盯着这男的看了好久,心想这男的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我的破衣服能值这么多钱?既然钱已到手,朱楷心里蛮开心的,索性就和这男子的赌上一赌。
  
  男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副牌来,两个人直接比大小,不一会儿,朱楷就赢了七八万,他心里高兴啊,原来天上真有掉馅儿饼的事,为了把男子所有的钱都赢过来,他赌得越来越大,哪知道没几把牌,就把所有钱都输光了。
  
  他不服气,想要向男人借钱继续赌,男人不借给他,看着他的腿,忽地道:“不如,你把你的腿以十万块钱的价格抵押给我,输了我就把你的腿砍了。”
  
  朱楷一愣,顿时吓得脸都白了,这男的是不是有病啊?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此刻已经输红了眼,迟疑片刻,便答应了男人的要求。
  
  两人再次开赌,只是朱楷的手气太差了,不一会儿就把钱输光了,男的对他笑笑:“你输了,你的腿是我的了!”说着从背后拿出一把锯子来,作势要把朱楷的腿锯下来。
  
  朱楷被吓坏了,向后缩了一阵,男人问他:“你不是想赖账吧?”
  
  朱楷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毕竟是做过商人的,知道以诚信为本,他闭上眼睛道:“来吧,你把我的腿锯下来吧!”
  
  男人诡异地笑笑,将锯子放在他的腿上,开始锯了起来,一股剧痛传来,朱楷脸色都白了,还是咬紧牙关不做声,这时男人在他耳边道:“好了,我要把你的腿掰下来了,忍着点!”
  
  “咔嚓”只听得这一声,朱楷清晰地觉察到自己的腿骨被人掰断了,那股千刀万剐还要痛的感觉袭来,他不由痛得晕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朱楷忽然觉得有人在叫自己:“喂,醒醒!”他睁开眼来,同村的王二叔出现在眼前。
  
  “王二叔,你怎么在这里?”
  
  王二叔白了他一眼:“我倒想问问你怎么在这里,大晚上的不回家,躺在乱葬岗上干嘛?”
  
  朱楷下意识地往自己的腿上一看,腿还在,刚才只是一场梦,可是发生的事情居然那么清晰。他起身来,王二叔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王二叔背着个竹兜,他知道王二叔一定是刚从街上回来。
  
  他心里疑惑,就向王二叔说起刚才那个梦来,王二叔对他说:“你可能是撞鬼了。”
  
  他一脸不解,王二叔接着道:“三年前,在隔壁村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也是个赌鬼,他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输光了,逼得父母差点气死。后来没输的了,就把自己的腿抵押给人家,用腿继续赌,最后还是输了。他还不上人家钱,人家真的叫了人来把他的腿砍了,他成了个瘸子,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后来一天晚上,趁着天黑,他一个人跑到这个乱坟岗上,找个棵树上吊自杀了。刚才你看到的那鬼魂,就应该是他了!”
  
  闻言,朱楷不由脸色一白,想来那男的就是在告诉他,不要再赌了,不然迟早玩死自己。朱楷霎时间顿悟了,从那以后,再也不敢赌博,他试着做了些小生意,日子慢慢好了起来......
本帖最後由 蠟筆小新 於 2019-4-14 10:31 編輯

朱老二撞鬼

  朱老二原名朱志明,个子不算矮,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标准的国字脸上,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子机灵劲儿。虽然他排行老二,因他前头有个姐姐没满月就夭折了,所以他在家中算是长子。
  
  朱家从祖上起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自他这辈开始才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村子。
  
  朱老二17岁离家去当兵,据说当时他在他们村还是第一个考上高中的“高材生”。他不知从哪里听说当兵有饱饭吃,自个儿琢磨了好几宿,终于牙一咬心一横应征入伍了。
  
  走那会儿,他娘才知晓老二真的去当兵了。娘哭闹了好一阵子,他当时就放了一句话:“等着瞧吧,我要让家里人都能吃上饱饭!”然后头也不回的跟部队走了。
  
  他确实争气,在部队的第二个月胖了二十多斤,第三个月就开始往家里寄钱了。
  
  第二年有了积蓄,阔气地给他爹买了一只手表。那个年代,手表在城里都算得上是奢侈品了,为此,他娘着实扬眉吐气了好一阵子,逢人就夸老二有出息。
  
  他为人机灵,又肯吃苦,短短一年就当上了师长的通讯员,还光荣的入了党。师长看他聪明又好学,想推荐他去军校进修,他却想去开车。
  
  当时驾驶员是个吃香的行业,他一直没忘记走的时候对家人的承诺,师长看他这般坚持,也就同意了。后来退伍转业,他被分配到公共汽车站,也就是现在的市公交公司,成了一名公交车驾驶员。
  
  故事就从这里说起。
  
  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朱老二收班后把售票员平安送回了家,又把车开到西山坡加满了油,看看表已经十点过了。
  
  路上一个人影儿都没见着,虽说大热天的还有些闷热,但他的心情却像春天般乐开了花。
  
  昨天开班会的时候,他被班长点明表扬了,对于一个才进车队几个月的新人来说,无疑是份长脸的荣誉。
  
  朱老二边哼着小曲儿边慢悠悠地朝宿舍行驶着,过了西桥河,大约又行驶了五分钟,突然从前面跑出来一个人影,惊得他连忙踩住了刹车。
  
  那人估计也早有准备,拉开一段距离,瞧着车停了,又立马赶到车门前敲了两下门,示意朱老二开车门。
  
  外面黑漆漆一片,透过车上暗黄的灯,隐约看出那人应该是名女子。
  
  朱老二心想,好家伙,一个女子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当下也忘了气她这么危险的拦车行为。
  
  朱老二把车门打开。
  
  一名长相清秀的年轻女孩,抿着一张薄薄的嘴唇,一对丹凤眼黯然无神,埋头正准备上车。朱老二连忙说道:“收班车,不营运。”
  
  这是要让她下车的意思。那女子似乎没有听到,径直往里走,寻了个靠后门的座位坐下。
  
  朱老二微微一顿,这算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得撵下去?
  
  他直直盯着这姑娘,正想起身告诉她“公司规定收班车不能搭人”,但忽然发觉这姑娘脸色苍白,眉头紧锁,神情也恹恹的。
  
  朱老二心里嘀咕,许是生病了,大晚上的一个姑娘家也不容易,罢了,就当是做回好事吧。
  
  朱老二随即又坐下把车门合上,道:“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姑娘压根就没看他,眼睛一直飘向窗外,哑着嗓子有气无力的挤出了三个字:“终点站。”
  
  朱老二当时驾驶的是1路车,往这方向走的终点站还在砖瓦厂上面。
  
  朱老二心下腹议:得,我这可是在违反规定帮你,连声谢谢都没有。
  
  到了目的地,刚停稳车把门打开,姑娘一个健步头也不回的就跑了下去,像是有恶人追她似的。
  
  朱老二愣住了,呵,这可不像是个生病的!
  
  朱老二一直当自己做了一件好事,直到第三天晌午。
  
  朱老二跟几个同事凑一块儿吃着午饭,众人七嘴八舌地把龙门阵摆开了。
  
  “嘿,听说了没,昨儿早上在西河桥下捞上来一具女尸!”
  
  朱老二一听来了兴趣,凑得更近了,那人继续道:“我正巧路过,可是亲眼看到的哈。嚯,那阵势,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人,连警察都赶来了。啧啧,可惜咯,听说才二十来岁,有什么事想不开非要投河自杀呀,作孽哟。”
  
  朱老二脑中闪过几个片段,西河桥,二十来岁的姑娘,前晚那人……
  
  想到这,朱老二后背一凉,忙不迭的问:“是…是多久投的河?”
  
  同事随口道:“我哪里知道,准是前天深夜了吧,桥上要是有人,早发现了。”
  
  他头皮发麻,心里直嘀咕,这么巧,不会是撞鬼了吧?
  
  后来大伙儿聊的什么,他也没心情听了,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前天晚上的事儿。那姑娘行为举止的确奇怪,前后就说了三个字,现在细想起来,“终点站”这字眼越发透着一股诡异劲儿。
  
  当晚他辗转反侧,思量了很久,还是吃不准自己到底撞没撞鬼。这可不行,得把事情弄清楚了,不然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似的。
  
  好不容易挨过一夜,一大早朱老二就出门买了这两天的报纸翻查,终于在日报上找到了这则新闻。一张黑白照醒目的印入他眼里,清秀的面孔上,薄薄的嘴唇紧闭着,脸一片苍白,整个人跟那天晚上乘坐他公交车的姑娘一个样。
  
  朱老二脑袋嗡的一阵眩晕,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嘴里直哆嗦:“撞鬼了,我撞鬼了…”
  
  一旦认定自己是撞鬼了,朱老二觉得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以往听村里老人说起的鬼怪事,以前还嗤之以鼻,现在觉得那是真发生过。
  
  心里堵着这档子事儿,朱老二哪里还能出车上班,只得强打着精神去给何队长请假。
  
  何队长一看他这样,吃了一惊,忙问:“咋了?脸色这么差,跟撞鬼似的。”
  
  朱老二一听这话,哭着说:“是…我撞鬼了,真撞鬼了!”
  
  他断断续续的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一股脑地倒了出来,队长惊讶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对于无神论者来说,压根就不信这世上有鬼,可看朱老二吓成这副模样,不像说假话,这事儿就古怪了。
  
  思索了一会儿,他拍拍朱老二的后背说道:“小朱,你先别慌,你嘛好歹也是个党员,怎么能相信鬼怪之说?这样,我陪你去趟公安局,你把这情况向警察反映,听听警察怎么说。”
  
  朱老二心下稍安,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拽着队长就往公安局奔去。
  
  到了公安局,警察寻问来意,朱老二咽了口唾沫道:“警察同志,我要报案,那天晚上我遇见过这个女的!”
  
  警察正为这起事件伤脑筋,出事的地方是他们接管的辖区,由于当时确认不了死者的身份,又没人来报案,只得通过报纸通知死者家属前来认领尸体。
  
  信息发出去的当天下午,死者的家人就匆匆赶来了,随即警方也确认了死者的身份系绸缎厂一名职工,名叫张碧琼,今年刚满21岁,她值夜班和上早班的时候直接住的寝室,出事那晚正赶上她隔天上早班,故而家人直到消息放出来后才知道此事。
  
  警方通过死者家人提供的信息,又走访了死者的单位同事以及家附近可能认识她的人,结果显示死者近期生活、精神都一切正常,这样就排除自杀的可能性,然而又找不到他杀的有力证据。
  
  局里下达最后通牒,三天后必须结案,要是还找不到证据证明是他杀,只得以自杀结案。
  
  这会儿突然有人送上新的线索,可真是及时雨。
  
  唐警官亲自把朱老二领进了会客室,朱老二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唐警官听完后,皱了一下眉头,着重询问了朱老二把死者送到1路车终点站的时间。
  
  朱老二回想了一下,答道:“估摸已经十一点了。”
  
  “不可能,尸检报告上显示,死者溺水死亡的时间是在十一点之前!”
  
  唐警官这话彻底破灭了朱老二最后的希望,他一把握住唐警官的手哭丧道:“这么说……这么说,她是死了以后才搭上我的车,那我搭的不是人,是鬼啊,警察同志,这可怎么办呀……”
  
  唐警官看他这般说了,突然心下一动,急忙挣脱他的手说了声:“等着。”并快速反身出去了,只剩下他独自耸拉着脑袋坐在审讯室里,两眼无神。
  
  没一会儿唐警官进来了,手里拿了两张照片递给他,他下意识的接过来一看,立马起身哆嗦着把照片丢到地上,连声道:“是她,是她!”
  
  唐警官连忙安抚好朱老二的情绪,又把他请回座位上,然后捡起地上的照片,郑重的对朱老二说道:“你且好好看清楚,这两张照片不是同一个人!”
  
  朱老二惊魂不定的喘着粗气,听着唐警官如此说,心里一阵狐疑:不是同一个人?
  
  朱老二定了定神,又伸手接过这两张照片仔细对比,头型、衣服都是一个样,显然就是同一个人嘛。
  
  朱老二左看右看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茫然盯着唐警官,唐警官又继续说道:“死者有个孪生妹妹!”
  
  朱老二脑筋终于转过弯来,结结巴巴道:“那……那天晚上难不成我遇到的……是妹妹?”
  
  唐警官笑道:“你真相信这世上有鬼?”
  
  世上当然没有鬼,唐警官把朱老二送回家的时候,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安心在家里等通知,你现在算是一名证人了。”
  
  故事讲到这里,总算是真相大白了。
  
  朱老二当晚搭的不是鬼,是张碧琼的孪生妹妹张碧华,同样也是这起案件的嫌疑人。
  
  谈起这里面的缘由,不禁让人唏嘘不已。
  
  姐妹俩出生相差几分钟,人生际遇却是天差地别。姐姐从小体弱多病,得到家里人的偏爱与重视,从小不平等的待遇在张碧华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占土地分配工作那年,由于绸缎厂名额有限,她只得去砖瓦厂干又苦又累的活。姐姐嫁给了一位帅气的军人,她却还没有去相过亲。
  
  出事那天傍晚,当她向暗恋已久的男孩表白遭到无情拒绝后,当即就拨通了姐姐宿舍的电话,向姐姐哭诉自己失恋的痛楚,并透露出轻生的念头。
  
  当姐姐赶到西桥找到她时,她看着姐姐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又想起自己的不幸,家人的不重视,工作的不如意,感情的不顺利,种种经历与姐姐形成强烈的对比,不甘、嫉妒、羞辱等负面情绪一股脑的冲击着这个备受打击的姑娘,她内心多年隐忍的积怨终于如山洪般爆发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她脑中,如恶魔般占据她所有理智。
  
  毫不知情的姐姐就这么被失去理智的妹妹狠心推下了桥,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一阵凉风吹来,张碧华回过神,才想到自己必须离开这里,当即她便往砖瓦厂的方向赶去。
  
  跑了约莫十几分钟,后方一束亮光打来,她往后一看,是一辆1路公交车。
  
  想着早点回宿舍的她拦住了这辆车,在室友值完晚班前赶回了宿舍。
  
  第三天警察来找到她询问情况,她只说当时身体不舒服,一直待在宿舍里,直到室友回来,并不知道姐姐出了事,她室友也证明确实如此。
  
  但万万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1路车驾驶员朱老二竟然到警局把见过她的事告诉了警察,更想不到朱老二出庭做了证人。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她认罪了。
  
  事后,公安局给朱老二奖励了两张大钞,何队长也找到他谈了话。
  
  虽然他立了功,给咱公交人争了份荣誉,但作为公交车驾驶员,他违反规定收班后搭人也是事实,所以功过相抵;作为一名党员,居然立场如此不坚定,还残留非常严重的封建思想,必须得进行深刻反思并交一份检讨报告上来。
  
  经过这件事,朱老二表态再也不违反规定搭人了,用他的原话说:“这次起好心搭出个杀人犯来,再有下次,谁知道还能搭出个什么事来!”
怕鬼的陰陽先生

  从前,有个人叫杨士成,十二岁就跟人学阴阳,但真正出师是在三十五岁。杨士成出师以后,也真能独挡一面。谁家的人死了, 他就去给人家测下葬的日期,给死人开路,看风水等等。
  
  他的工具很简单:一个罗盘、一副八卦。他自己宣称还能够捉鬼、收鬼, 他说不管什么鬼都怕他。别人问他鬼是什么样的,他起初总是卖关子,不肯说。
  
  当你故意生气地说:“杨士成,你别哄人了,你肯定没有见过鬼!”,他就说:“嘿,说出来呀可不得了。鬼有很多种,有吊死鬼,披头散发,舌条伸起来很长;有夜游鬼,眼睛像一对铜铃,晚上能够灼灼发光,行起路来没有一点声音; 还有响脚板鬼,还有倒路鬼。特别是天上出毛毛月亮,阳气低的时候,最容易遇见鬼。至于治鬼的办法嘛……”每当说到这里,就停住不说了。
  
  他的话确实吓住了一些人,那些自认为阳气低的,在出毛毛月亮的晚上就不敢走夜路,生怕碰到鬼又没有治鬼的办法而被鬼弄死。
  
  村东头有一 棵百年老槐,尽管是老树,但还是枝繁叶茂。树下住着一户人 家,名叫李万财。李万财早年丧妻,只带着一个独生儿子过日子。他儿子体弱多病,将近二十岁还未离开过药罐罐,他听了杨士成说鬼后,晚上就不敢单独睡觉,听到屋外沙沙的树叶声,就以为鬼来找他。
  
  一个出毛毛月亮的晚上,他们父子俩刚睡到半夜,他儿子突然大叫起来:“打鬼,打鬼!哎呀,我的妈呀!” 李老汉被儿子的尖叫声惊醒,也跟着喊:“打鬼,打鬼! ”他糊里糊涂喊了两声后,问儿子:“鬼在哪里?”儿子惊魂未定,蒙着头浑身发抖地说:“在……在……在墙……墙上,长舌头,大……眼睛……” 李老汉战战兢兢地往四壁扫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看见。尽管如此,两人再也不敢睡了。
  
  第二天,李万财请杨士成来捉鬼。杨士成穿着长衫,揣着罗盘和八卦,一摇一摆地就来了。
  
  李万财尽管家境不怎么好,还是把准备卖了称油盐的鸡蛋,煮了给杨士成吃。吃毕,杨士成就煞有介事地收起鬼来。
  
  他叫李万财端来一碗清水放在発子上,再找一个瓦罐和一块红布。一切准备停当,杨士成用右手拇指长长的指甲掐着指节,微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还不时用左手长长的指甲,把碗里的水掸到李万财儿子的额上和脸上。
  
  然后,杨士成又跪在地上,拿出八卦,说:“让我问问阎王爷,这是何家的鬼,属于什么来路。”于是,就边抛八卦边念念有词。
  
  隔了一会儿, 杨士成说:“这个鬼,就是在外面的这棵老槐树上吊死的人变的。 这个人虽然死去很多年了,但阴魂不散。现在他要去投生了,正找替身。幸亏发现得早,我今天就把他捉住,装在这个瓦罐里, 埋入第十八层地狱。”
  
  停了一下,他挥了挥手,又说:“请众位闪一条道,我要把鬼请来,然后捉住!”众人连忙闪开一条道,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士成。杨士成用手向空中招了招,嘴里仍然念念有同。猛地,他大喊一声:“你这恶鬼,进去!”
  
  他的手猛地往瓦罐里—掼,并立即用红布捂住了罐口,又把八卦和罗盘压在红布上,叫李老汉拿线绳快捆,一切收拾停当,杨士成才长长地出了一口 气。他用衣袖揩了揩额上的细汗,煞有介事地说:“好凶险的鬼啊,我还差点捉不住,真吓人! ”
  
  大家听说杨士成都被吓了,又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看,否则晚上又要做恶梦了。杨士成叫李老汉把装鬼的瓦罐埋在他指定的地方,并盖上大石板。说也奇怪,从此以后,李万财儿子的病居然好了,家里也再没有出现过鬼了。
  
  可是不久,捉鬼的杨士成差点被鬼收了。
  
  杨士成给李万财家捉了鬼后,名声大振。一时间,四野闻名,各村皆知。村里的年轻人知道后,就暗地里商量治一治杨士成。
  
  这又是一个毛毛月亮的晚上,杨士成又被人家请去捉鬼了,他来去都必须经过一片林子和一座小石桥。这几个人也壮着胆子悄悄地跟去。
  
  当杨士成酒足饭饱后开始捉鬼时,他们趁杨士成不注意,把一个晒干的小葫芦用细线连着,系在他长衫的后摆上,然后就往回走。
  
  来到小石桥边,几个人又壮着胆子在小河沟里搬上稀泥,在桥中间垒了一个泥人,还给泥人插上很多树枝,那样子在月光下看起来,活像一个披头散发的恶鬼。垒好后,几个人就回家去了。
  
  再说杨士成捉完了鬼,已经是深夜了,他收拾好罗盘和八卦,就往家走。杨士成刚出门不远,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咅。他马上站住往后看,却什么都没有,奇怪的声音却随着也停止了。他又往前走,奇怪的声音又跟着响起来。杨士成心里嘀咕起来:“难道今晚没把鬼捉住,他跟来了? ”杨士成又停下来,后面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他一走,奇怪的声音又跟随他。
  
  这下,杨士成着慌了,变走为跑,越跑后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响,越跟越紧,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这冷汗可是真的吓出来的,不是装出来的——他跑过林子,刚踏上桥,“哎呀,我的妈呀!”杨士成往后倒退了几步,双膝一曲,跪在了桥头。
  
  定睛一瞧,一个披头散发的恶鬼立在桥中央,挡住了他的去路。后面紧跟的无形鬼,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惨淡的月光朦胧地洒在这荒山野岭,冰凉的风摇曳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两鬼夹击,并且真正看见鬼,我杨士成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呢!”杨士成心里擂起鼓来,不禁心惊肉踫。于是,他拿出师傅给他的全部本领,又摆罗盘,又抛八卦,嘴里还念念有词:“你是何方的神圣,你是哪山的野鬼,你快归你的位吧! 你快走吧,野鬼爷爷,我杨士成给你叩头请罪! ”
  
  杨士成边念边观察鬼的动静,可这鬼还是一动不动地立在桥中央。杨士成手软脚无力, 头上直冒冷汗。十八道令牌用尽,好话说完,这鬼还是不走。他决定孤注一掷,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中的罗盘向恶鬼打去,只听“卟”的一声,却没有听见落地的声音。
  
  “糟糕!罗盘被鬼收走 了! ”杨士成暗叫一声,接着又把八卦向恶鬼打去,仍只听见“卟” 的一声,八卦也被恶鬼收走了。“要是这恶鬼还击,那还了得!”杨士成连滚带爬地滚进河沟,狼狈地从河沟里绕过小石桥,跌跌撞撞地逃回了家,吓得大病了一场,差点儿被鬼收走了性命。
  
  从此,人们再也听不到杨士成说他不怕鬼了,当然,杨士成也不会说出他差点被鬼收走性命的事。
井中冤魂

  余家村村头古樟下有一口井,圆形井栏有半米高,是一整块大青石凿出来的。
  
  天热时,井栏便成了雅座,总有人围坐在上面纳凉。雅座呈波浪形,那是因为大家在上面磨菜刀磨出来的优美线条。不是特别干旱,井水离地面有三四米的样子,遇到雨季,井水上涨,用舀猪尿的长柄竹筒子就能舀到水。不过,现在是冬季,浅一点的池塘水都干了,淤泥干出了裂隙,可以用铁锹铲出躲藏在泥里的泥鳅和黄鳝来。井水也跟着坐下去了几米,用吊桶打水力气又要多费一些。
  
  打井水先要扎好马步,膝盖顶着井栏,两只手用力扯绳子,不是很容易的事。身强力壮的男子用大吊桶,一担水打四次就满了,不过也会气喘。
  
  近来,天一黑大家就不敢去井边了。靠近井边的几户人家,早早地关门。
  
  即使这样,也不得安生,一到夜深人静时,有人便听见自家的阁楼上有响动,好像有女人在哭。还有人听见有鬼从自家阁楼上顺着木梯下来,在屋里到处乱转。没有人敢起床去看究竟,用被子蒙了头一动也不敢动。
  
  大家都深信是落水鬼从井里出来了,谁敢惹,必定没有好下场。
  
  五年前,村里有个叫八梅的女人跳井淹死了。
  
  八梅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只是个性强了点,和老公正牛好像两人搅乱了棺材盖,经常吵架,没一个肯让的。一次,正牛气不过要她去死,说她死了天下太平,她说了句:“是你叫我去死的哦,记住!我死了你有好日子过!”当天晚上就不见了人。
  
  没有谁相信她真的会去死,因为孩子才几个月大,她怎么舍得呢?家人以为她赌一时之气,跑到娘家住几天消了气就自己回来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次日凌晨有人在井台上看到了她的绣花鞋,摆放得整整齐齐,料想她跳了井。正牛此时才慌了神,竹竿接竹竿,绑个铁钩放到井里捞人,可井水搅浑了也没捞到。
  
  实在捞不到人,正牛回到家却发现老婆八梅正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大觉。心里有气,他当时没有发作,跑到外面跟别人说她故意把鞋子放在井台上吓人。村里人听了个个都很气愤,觉得他这个老婆真不是个什么好人,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也做得出来。
  
  以后再吵架,正牛就占了上风,开口就说:“你是好人么?村里人都知道,天下最好的人!拿死来吓唬人,你真的舍得死么?死给我看看,就是你的本事。”到最后,正牛还动了重手,把她浑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也没人同情。
  
  打过之后的第二天一早,有人在井台上又看到了她的绣花鞋,摆放得整整齐齐,大家以为她故技重施,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太不像话。
  
  后来,有人在井里发现了她的尸体,捞上来身体发了泡,像打了气进去,鼓鼓的,脸惨白惨白。这下,正牛彻底傻了眼,哭也哭不出泪来。
  
  八梅下葬非常简单,从楼上抽几块木板钉成一口棺材,漏光漏风又漏土,草草埋在了乱坟岗。
  
  “死也不能死在井里,弄脏了水,害得全村的男人去洗井。一井的水,用吊桶打干,哪个不累得半死?她这样死,死后还挨那么多骂,也是划不来的。我手上也起了好几个血泡。”捞八梅尸体的人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几年过去了似乎还有血泡。
  
  “这也不能全怪她,家里人不好好待她,外面人又冷言冷语,换任何人也会崩溃。跳井,你以为她想跳,她就不知道会挨村里人骂么?反正死了,就让大家骂她个够,也算是发泄了。正牛不是有本事打老婆么?老婆死了,有本事再娶一个让大家瞧瞧,打什么光棍呢?”也有人颇有几分正义感和公道感。
  
  正牛几年了都没讨到老婆,还说天天夜里八梅来找他,要索他的命,每次都吓得他出一身冷汗。他说家里闹鬼,不敢在家住,跑到外地不知干什么去了。
  
  正牛一走,村里其他人就苦不堪言,天天晚上听见女鬼哭。
  
  有个年长的人就说,一定要到井台上多烧些纸钱给八梅,可能她没钱买御寒的衣服所以这么吵。说得对,八梅死的时候是夏天,身上衣服单薄,现在入了秋,肯定是冷得难受才进村的。
  
  可是,纸钱烧了起码有一个亿,大家还是天天晚上听见鬼叫。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村里有两个健壮的男人查出患了绝症,没得治。有个空巢老人头天还是好好的,第二天就发现躺在床上没了气。村里的妇女倒是个个平安。
  
  这实在太可怕了。大家都说,短命鬼八梅本来是要索老公正牛的命,可他跑了,一来火就拿村里的男人出气。如果不加以制止,村里的男人不知要死多少。
  
  有人建议把村前的井填平,让鬼出不来。反正现在家家都有压缩井,填平了也无所谓。
  
  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说干就干,村里的男人全体出动,轮番上阵,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把井填平了。
  
  井填平了真的没事吗?暂时是没事,大家夜里也没听见鬼哭狼嚎,心里踏实多了。
  
  大概过了个把礼拜,有人到已经填平的井边去看了看,发现井栏上刻了几个字:八梅之墓。
  
  这下,全村人更是吓得半死,不等天黑就紧锁门窗。
接陰婆

  夜晚医院的灯光忽明忽暗的闪烁,产房外刘明和母亲张欢焦急的等在大门口,看着室内灯火通明的手术室,焦急不已。
  
  一个小时前,医生说曹芳大出血要输血,可惜的是这对母子血型跟曹芳不吻合,焦急万分下,一个好心人主动鲜血,这才解决了危机。
  
  不过现在曹芳还没从产房里出来,不能确定母子平安,刘明望眼欲穿。
  
  而曹芳的婆婆张欢,在外面急的走来走去,道:“怎么还不出来,我的大孙子啊。”
  
  “妈,你就不要光惦记你的孙子了,曹芳也是你的媳妇啊。”
  
  婆婆把脸一横,一张脸焦黄干枯的像焉掉的南瓜叶,瞪着一双三角眼,蛮狠道:“刘明,妈早就跟你说好了的,若这曹芳生个男孩万事大吉,若她生个女孩,哼,你们直接离婚。”
  
  “妈~”
  
  刘明埋怨的看了一眼强势的母亲,可是这个家都说母亲说了算。
  
  张欢年轻的时候就非常强势,对自己的老公也是处处限制,在外人朋友面前毫无尊严,一点面子都不给。
  
  可惜的是老公早死,张欢就开始严格管制儿子的吃穿住行,从细了说,儿子每天穿什么衣服要张欢亲自挑选,干什么工作儿子也会征求妈妈的意见,就连交往女朋友都是张欢亲自介绍,两人第一次同房她还要在外偷听,就差没有亲自监督了。
  
  结婚后,张欢知道了媳妇一个秘密。
  
  原来在媳妇少女时期被人强歼过,子宫壁很薄,不容易生产,如今这个孩子都是曹芳坚持下来才生的,医生也说了,生了这个之后,曹芳没有机会在生育了。
  
  刘明根本就是个软蛋,面对强势的母亲埋怨道:“妈,曹芳好歹是我媳妇,不管她生儿生女也是我的孩子,你的孙子啊。”
  
  母亲横眉竖眼,三角眼倒立,大骂道:“怂包,你懂个屁,曹芳现在已经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了,我不嫌弃她,她应该千恩万谢了,她若这次生个女孩,你不想想,你刘家就无后了,你要我以后如何在亲朋好友面前立足,我这张老脸还往哪里搁。”
  
  刘明哀叹了一声,说:“妈,面子真的这么重要吗,一家人开开心心不好吗,面子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我们一家人幸福才是真的。”
  
  母亲哪里听得进刘明的这番话,在医院大吵大闹,扇了儿子儿耳光。
  
  夜晚,医院的走廊上忽起了一层朦胧的白雾,白雾之间,站了一位驼背弯腰,老态龙钟的老太太。
  
  老太太挽着白花花的头发、佝偻着干瘪的身子、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服,在灯光的照耀下,那身衣服血红似血,仿佛刚刚泼了鲜血,老太太脚上穿着三寸大小的小鞋子,右手提着一个篮子,上面盖着蓝布,左手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在老太太的旁边还站了一位扎着羊角辫子的小姑娘,大约有七八岁的模样,身高和老太太差不多高,只是这位小姑娘看起来阴沉沉的,皮肤惨白,完全没有孩童该有的朝气活泼。
  
  两人目睹了眼前的一切,小姑娘嘎嘎直笑,那声音粗糙的很,仿佛公鸭嗓。
  
  老太太看了一眼小姑娘,笑道:“孙女,你笑做什么?”
  
  “奶奶,你看那老太婆这么想要孙子,我敢打赌只要你给她一个孙女,那老太婆立即会把媳妇赶出家门,你信不信。”
  
  原来老太太是接阴婆,生前喜欢帮助人,是个好心人,可是好人命不才,一次带着孙女卖菜,结果被一辆大货车压死,一老一少全都丧命。
  
  老太太死后,阎王念及老太太生前是个好人,就让老太太去投胎,下辈子做个上等人,可是老太太却说不想跟孙女分开,阎王念及婆孙俩的情分,就让老太太当了接阴婆,而孙女就当老太太的助手。
狐狸精尋情郎

  在很久很久以前,灵山镇的后山竹林中有一只狐狸精,不知修习了什么法术,很快修炼成了人形。这狐狸精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对世间的有情男子特别感兴趣,故多次在山路设计,引诱男子上钩,通过自己的考验,寻找心目中的情郎。
  
  近日,灵山镇后山强盗猖獗,专门在山路埋伏,对过往商队和路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狐狸精看后,巧生妙计,将自己化身为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坐倒在商队和路人必经的大路旁,装作哭腔,不停的哀鸣。
  
  路人经过,疑惑,问道:“姑娘为何一人在此哭泣,父母何在?”
  
  狐狸精便抹了抹眼泪,眼睛打量了一眼,见路人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心中暗喜。又故作怜悯回答道,“父母为商,途经此地,遇了强盗,货物遭劫,爹娘皆丧命,唯吾逃之于此。”
  
  商人一听,怜之,有的赠与她衣物,有的赠与她钱财,让她赶紧脱离此地,找一处安身之所。
  
  狐狸精大失所望,竟无一人愿意收留,路人离去,狐狸精便没趣的回了住处。
  
  回到洞中,狐狸精心有不甘,故打算第二日再走一遭
  
  第二日,日上高杆,狐狸精从睡梦中醒来,梳妆打扮一番。望见镜中的仙姿玉貌,狐狸精不停的摆弄舞姿,沉醉于自己的美貌中。
  
  顷刻,狐狸精回了回神,心想,昨日一无所获,莫非是幻化的女子太过丑陋,路人看不上?于是,狐狸精转身一变,一位含苞待放,齿白唇红的窈窕淑女展现眼前。
  
  狐狸精再次来到了山路旁,故计重演,坐在路旁哭泣开来。少倾,一位身穿白衣骑着黑马的翩翩公子正在赶来,狐狸精远远的就把公子打量了起来,看公子风度翩翩,相貌堂堂,狐狸精简直喜欢。
  
  那公子路过,见一女子坐倒在地哭泣,立即下了马询问一二。狐狸精谎话编的面面俱到,让那公子心生垂怜。公子见女子相貌非凡,又无家可归,恐独遇到歹人,故将她带回了家中。
  
  狐狸精见到公子上钩,甚是激动。到了公子家中,狐狸精才知,公子姓殷,家大业大,富甲一方。日后,狐狸精便住在了殷家,对公子悉心照料,平日与公子相处甚欢。
  
  正所谓日久生情,殷公子见女子对自己颇为真心,便决定娶她为妻,共度此生。
  
  锣鼓声鸣,殷家热闹非凡,亲朋好友前来祝贺,狐狸精独坐新房守候,等待情郎殷公子入房花烛。
  
  狐狸精正当欣喜,房外突然噪杂声起,有人直呼“救命”。狐狸精大惊,速开门查看。只见强盗在园中挥刀狂舞,打杀一片。狐狸精定视一看,自己的情郎躺在血泊中,已经一命呜呼了。
  
  原来,早在山路,狐狸精使计,与殷公子对话早已被强盗耳目窃听,回到山寨,告诉了首领,大怒,敢在我的地盘救人!找死吗?于是,查明殷公子来历,带人屠之。
  
  狐狸精眼见情郎丧命,心如刀绞,虽当初使计殷公子上钩,但多日来,早已暗生情愫,分舍不得。如今阴阳两隔,狐狸精伤痛欲绝。
  
  于是,狐狸精使用法术引得桌凳飞起,强盗恐,匆忙逃窜。
  
  随后,狐狸精来到情郎跟前,使尽法术,致变回原形,保得公子尸身不腐,又将其带回了洞中,日夜守候,相守度日。
黃皮子複仇記

  要说起我老家关于“黄大仙”的传说,简直是数不胜数。村里那些老辈人更是张口就能说出几个,而且这些故事,每个都是情节精彩,引人入胜。但总结起来,这些故事情节大致都差不多,无非就是报仇或者是报恩。
  
  “黄大仙”就是黄鼠狼,东北俗称“黄皮子”,单从外形上看,和自己家养的大黄猫有几分相像。东北传统民俗中,黄鼠狼是一种很有灵性的生物,当然了,也有人说黄鼠狼很”邪性"。
  
  关于“黄大仙”的种种传说中,无一不指向一点,那就是黄大仙极度小心眼,有仇必报,有怨必血,但有恩那也是必还的。
  
  我小时候,曾幸运的亲眼看见过一次“黄大仙”,它瘦长的身子,脑袋不大,一身黄色皮毛,很是可爱。当时我正在自家菜园子里摘西红柿吃,这家伙鬼鬼祟祟的在不远处的土墙根处盯着我看,我一抬头,看见这家伙看我,开始还以为黄猫呢,但仔细一看,便觉的根本不是猫。
  
  就在这时候,我养来看家的中华田园犬——“大黄”也发现了“黄大仙儿”。这大黄狗平时在村里就是犬中一霸,曾经面对五条恶犬围攻而面不改色,最后“以一敌五"获得大胜,从此村中各路狗界"诸候"皆不敢正眼对视。可谓狗生赢家!
  
  大黄狗一见“黄大仙",立刻就怒了,“嗷"的一声直奔“黄大仙"就蹿了上去!
  
  “黄大仙儿”见一条猛恶的黄色大土狗冲过来,顿时吓得心胆俱裂,只恨少生几条腿,顿时玩了命的狂奔!
  
  这俩家伙速度都极快,就在大黄狗要得手之际,才堪堪被我喝止了,黄大仙儿这才侥性逃脱生天,而大黄为此闷闷不乐好几天,估计恨我多管闲事吧!
  
  闲话少说,开始讲正题吧。
  
  在我们村,有个老于家,于姓家族在我们村也属于大户,宗族也有十多户吧,在我们这样的小村,宗族十多户,就算人数不少了。然而于家其中一支,代代会出几个跛子,可以说非常灵验,而其中一个跛子还是我同班同学。
  
  当时年幼无知,看到同学走路一拐一拐的,便觉得很好奇,问这个同学,他一个小孩儿,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当时求知欲颇强的我,便回家问我父母。
  
  没想到此事我父亲还真知道,当时他就跟我讲了一个故事。
  
  数百年前,于家祖上,也是关外逃荒过来的,那时候东北生活还算可以,最起码肥沃的黑土地,种点土豆也不至于饿死。
  
  于家长辈来到我们这里之后,便顺利的安家落户了,虽不至于发家,但饱饭还是没问题的。但是人啊,贪心是无穷的,于家老辈人自然也是如此,当时东北一片荒原,各种野生动物随处可见。“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说的虽有些夸张,亦不远矣!
  
  有人告诉“老于头”,这漫山遍野的野物,随处可见,农闲之时打几只,能吃肉的吃肉,肉不好吃还有皮毛。“老于头”一听,心里顿时就活泛了,仔细一想,的确也是如此。
  
  几天后,“老于头”便开始和同村的几个人一起下套抓兔子、野鸡等物。几天下来,还真的收获不少猎物,老于家几口人自然很高兴,嘴都笑歪了。
  
  “老于头”当时就飘了,整日都沉浸在打猎的活动中。
  
  这一天中午,“老于头”一行人中的同伙提议道:咱们哥几个这些天也打了不少“肉食了”,有点没劲了,我听说南面不远处的大草甸子里有一大窝“黄皮子",数量估计有三十只左右,这要是一锅“端了",肯定能整不少上好的“皮子”,到时候不管是自己用,还是换粮食吃,都是好的。这时有人反对道:都说“黄皮子”邪性,只要得罪或伤了它们,下场都不会好,就算你“火力旺”找不上你,但找你后代报仇也是可能的!
  
  另外几人一听,立马喝斥道:净扯蛋,邪性个屁,咱们几个大老爷们怕个什么?今天必须整死几个看看,我就不信这个邪!
  
  这人被同伴一顿喝斥之后,便也不再反对,表示认同这次行动。而“老于头”也表示同意这次行动。
  
  几个家伙商量了一会儿之后,各自拿了一些工具,往村南大草甸子处赶。准备将黄大仙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半个小时后,大草甸子上,半人高的荒草从中,几个家伙带着狗,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洞,经验丰富的几人,知道这洞必是黄皮子洞无疑。一番布置之后,几人开始动手,不出意外,洞里果然有几只黄皮子,费了一些手脚之后,终于将洞中黄皮子尽数抓获!但让他们生气的是,抓到的黄皮子,都是幼年体。比大耗子也大不了多少,皮毛就算攒到一块儿,也没什么用!而这玩意儿肉不好吃,简直让几人火冒三丈!
  
  “老于头”也很生气,他手里拿着的铁笼子里,装的正是这次的战利品,五只小黄皮子!老于头骂骂咧咧道:不知道那些老黄皮子都哪去了,就剩下这几只小的,白忙大半天,真窝火呀!
  
  同行几人也表示晦气,几人商量了一下,准备放了算了,但“老于头”却忽然插嘴道:先别放了,我把这几个小黄皮子拿家去,养在笼子里,估计孩子们会喜欢。
  
  几个同伙闻言,也没说什么,便任由“老于头”提着笼子回村,笼子之中的小黄皮子吓的瑟瑟发抖,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十分可怜!
  
  几人也不以为意,说说笑笑就回村了。
  
  在村口处,一帮闲人坐在大树荫唠嗑吹牛,见几人过来,便纷纷打招呼,“老于头”见这里人多热闹,就把笼子放到地上,和大家唠嗑,但也不知是天意还是什么,一只小黄皮子的腿不知怎么弄的,竟然卡在了铁笼子的一个缺口处,“小黄皮子”痛的吱吱乱叫,“老于头”见状也挺生气的,下手也不管不顾的,狠狠拉扯了几下,就把小黄皮子卡在笼子里的腿给整出来了,但是当时小黄皮子走路腿就跛了!
  
  笼子处,人们也都围着小黄皮子看热闹,其中一个老者,见小黄皮子可怜,便心生怜悯,就仗着在村里有些威望,向几人讨了人情,想要放了这些小东西,一番言语之后,老者终于达成愿望。
  
  但是“老于头”却说,先暂时放在他家里一天,给孩子玩一玩,然后再放掉。老者见事己至此,只能点头同意。
  
  却说“老于头”将“黄皮子”拿回家之后,家里几个孩子果然很开心,玩的不亦乐乎。
  
  谁知,当天晚上,村外便传来凄厉的哀嚎声,引得村中狗群狂吠不止,只到黎明时分方休。
  
  “老于头”听着村外一整夜的惨嚎,心里也有些发毛,清晨一大早,就把小黄皮子送到了老者家里。老者咋晚也听到了黄皮子的惨叫声,心里很难受。见“老于头”送来了黄皮子,当下叹道:老于头,你以后可别扯蛋了。说完也不管“老于头”讪笑,便拿着一笼子的小黄皮子往南面草甸子去。
  
  “小黄仙”们终于得救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完,就在当天晚上,“老于头”媳妇正在坑头上吃饭,忽然之间“嗷”的一声就“抽了”,随后嘴里就开始胡说八道起来,先自是说自己是某某神仙,随后又哭泣说老于头给自己孩子的腿弄断了,一定要血债血偿。让老于家儿孙后代辈辈出跛子。
  
  老于头又惊又怕,但也不敢说什么。之后几天“老于头”媳妇又闹了几次,无奈之下,最后“老于头”找了几个“大神"跳大神之后,倒是真不闹了。
  
  当时人们也觉得此事就这样结束了,但邪性的是,从此之后,于家果然辈辈出一个跛子。不仅如此,当初那几个参与者,家里也都出了不少怪事。
  
  人们也自此牢记了一条,“黄大仙”得罪不起,尽量还是不招惹为好!
  
  最后,我想说的是,古圣人说的“敬鬼神而远之”这句话,我认为很对,万物有灵,且莫任意杀害
琵琶鬼

  柳河村下有一个王老汉,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一个老光棍。
  
  这没办法,王老汉长得其貌不扬,家里又穷,这不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没媳妇。
  
  不过这大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也就习惯了。
  
  这天晚上王老汉干完活回来,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那天的月亮不是很圆,他刚好扛着锄头从乱坟地上经过。
  
  他隐约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哭声十分幽怨,凄凄惨惨的,这让王老汉心中一动,喊道:“谁~”
  
  接着月光,王老汉竟然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坐在坟头上哭泣。
  
  王老汉慢慢的走过去,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会是鬼吧。”
  
  这时候,女子慢慢的抬起了头,王老汉也看不清她的面容,只听到她回答:“我不是鬼,我只是觉得我命苦,因为我是个女孩,所以这么多年家里父母一直不喜欢我,最近我妈又生了一个弟弟,更是嫌弃我,打的我全身都是伤。”
  
  接着月光,王老汉看到女子手上全是伤痕,说道:“可怜的娃啊,这样吧,你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也不方便,你不嫌弃的话,就去我家休息吧。”
  
  女子点了点头,跟在了王老汉的身后。
  
  回家后,王老汉打开了灯,这才看清了女子的容貌。
  
  女子长得如花似玉,笑起来还有一个酒窝,只是皮肤有些惨白,看来在家中没有吃好。
  
  王老汉竟然看的有些出神,隔了好久说道:“你一定饿了吧,我给你找些吃的。”
  
  就这样女子在王老汉家里住了下来,不过女子说让王老汉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一是怕 坏了自己声誉。
  
  二是怕父母找到这里来。
  
  王老汉自然答应道:“你放心我答应你。”
  
  就这样,王老汉白天出去干农活,女子就在家里帮他做家务,把屋子里是收拾的井井有条的。
  
  王老汉每天回来脸上都带着笑容,邻居们见到:“老王啊,你是捡了媳妇啊,这么高兴。”
  
  “哪有哪有。”
  
  他害羞说道。
  
  王老汉每天回去,女子都把饭菜做好,好像丈夫回家就有热腾腾的饭菜吃,嫣然一个小家庭。
  
  王老汉这辈子哪有这样的待遇,而且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后,竟然互生情愫。
  
  有一天王老汉吃完饭,女子让王老汉过来,说是有话说。
  
  “老王啊,我在你这里住了这么久,我们虽然不是夫妻,却有了夫妻之间那种感情,所以从今以后,我做你的妻子,你就是我的丈夫,我们今晚就拜堂吧。”
  
  王老汉又惊又喜道:“可是我大你几十岁,你不嫌弃吗。”
  
  “不嫌弃。”
  
  这可把王老汉高兴坏了,只是说,现在结婚太仓促了,再说了结婚应该请对方家长,以及村民,大家热闹热闹。
  
  可是女子却说:“我不要那样的父母,他们还没你对我好,我这人也不喜欢热闹,只要我们心里有对方就好了,怎样的方式结婚都没关系。”
  
  “那总要去民政局领一个结婚证吧。”
  
  “你还怕我跑了吗,反正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人。”
  
  王老汉高兴坏了,当晚就和女子拜堂洞房了,这一老一少终于成了夫妻。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两人感情还挺好的,这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近来村民们也觉得王老汉有些奇怪,每天总是喜滋滋的,好像捡了钱似得。
  
  别人给他介绍媳妇,他竟然一口拒绝。
  
  村民们都说,老王啊,难道你要打一辈子光棍啊。
  
  王老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看着别人尴尬笑了笑。
  
  王老汉的反常行为有很多,半夜里,总是听到他房间里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甚至还有一段琵琶声响起。
  
  那段音乐有些幽怨,半夜里听来还有些吓人。
  
  这天小胖从王老汉房前经过,竟然听到屋内又传来一阵悠扬的琵琶声。
  
  小胖觉得奇怪,探到窗户下一看,竟然看到王老汉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而那段音乐也是凭空就出来了。
  
  小胖想到桑树叶在眼睛上擦拭过,可以开眼见到鬼。
  
  他马上找来一片桑树叶,在眼睛上擦拭了一下,竟然真的让他看到了,王老汉的屋子里,果然有一个女鬼。
  
  不过这个女鬼长得挺漂亮的,长长的头发,手里抱着一个琵琶为王老汉弹奏,同时小胖看到王老汉的阳气竟然被女鬼给吸了。
  
  看到这一幕后,小胖吓得跑走了,把这件事告诉了其他小伙伴。
  
  这天一个小道士下山给师傅打酒,听到这件事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师傅。
  
  师傅一听,找到了王老汉说明了这件事。
  
  谁知王老汉却说:“你走,你走,我的事不要你管。”
  
  “她是鬼啊,会吸干你的阳气的。”
  
  “我早就知道她是鬼了,我王老汉大半辈子了,也没个女人,现在终于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也算不容易,我知道鬼和人是不能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鬼会影响人的阳气,也就是你们说的吸阳气,反正我都大半辈子了,死我也甘愿!”
  
  “你这老头被女鬼迷坏了吧,走, 今天我要除掉女鬼!”
  
  道士把老头推开,哪知老头竟然不从,从地上爬起来拿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吼道:“你再不走,我就自杀!”
  
  道士放下了桃木剑,对女鬼说道:“你过来,我问你点事情。”
  
  “不要过去,他会杀了你的。”
  
  道士放下了桃木剑道:“我发誓,说不杀就不杀。”
  
  道士问女鬼:“你是真的爱这老头,还是想吸他的阳气?”
  
  女鬼老实回答:“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想要吸他阳气,可是我生前也是个可怜人,被我父母折磨而死,也从没人对我好过,可是自从遇到这老头,他对我很好,我也想陪着他走完他的一生,等他死后,我们一起投胎。”
  
  道士掐指一算道:“王老汉还有十年寿命,可是若你长期和他在一起,他阳气被你催干,三年就死了,难道你真的这么自私么?”
  
  女鬼回答道:“我是真的喜欢王老汉的,从没人对我这么好,那么有什么办法,让我和他在一起,又不催干他的阳气呢。”
  
  道士给了女鬼一颗药丸,道:“这能压制你身上的鬼气,从今以后,你白天也可以像个正常人出来,更不会吸干王老汉的阳气了。”
  
  打从这以后,一人一鬼生活在一起十年,虽然人鬼不会有孩子,却生活的美满幸福。
新聊齋:恩人的陷阱

  1
  
  张太常和夫人正在花园赏花,丫头们突然一窝蜂地涌进来,七嘴八舌地回话:“不好了,不好了,公子被少夫人闷死了!”
  
  夫人一看这架势,儿子院儿里里里外外的丫头——连同扫地的张婶、倒夜香的李叔,全涌进来了,而别房的丫头仆妇却恨不得跑到天边去——这是出大事了,当下腿就软了。
  
  张太常扶着夫人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儿子院儿里。6月的天,炎炎正午,连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张丰被捂在棉被里,只露出几绺头发。
  
  夫人又悲伤又愤怒,一头撞向坐在床头的黎娘:“你若不喜我这傻儿子,你还给老身便是,你弄死他,是何道理?”
  
  饶是夫人年岁已大,还是将黎娘撞得东倒西歪。
  
  黎娘嘻嘻笑着,对夫人说:“娘啊,这样的傻小子要了还不如不要呢!”
  
  夫人愤怒至极,又要一头撞上去,被窝里突然“嗯”了一声。
  
  耳尖的丫头已经跑过去,将被窝掀开。张丰坐了起来,眉目宛然,眼神清澈。
  
  他施施然下了地,对着张太常和夫人喊:“爹!娘!”
  
  张太常和夫人相顾无言,又一起转身惊异地望着黎娘。
  
  ——他们那个痴痴呆呆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怎么不傻了?
  
  2
  
  张公子醒过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
  
  以前怕他回不了家,张太常关了院门,从不放他出去。
  
  张丰每日只在院里跟黎娘厮混,黎娘也没上没下,带着丫头仆妇跟他疯玩。有一回,他被丫环打翻的茶杯烫伤,夫人赶着来纠责,他说什么都不干:“你要是罚了她,你来陪我摘花给黎娘带?你要是不来,你就不能罚她。”
  
  他混不吝起来,连夫人也拿他没法。
  
  这次醒过来后,张太常宴请宾客,将儿子介绍给各大门户。
  
  儿子很快就在场子里混熟了,人情往来,一学就会;尊卑长幼,秩序井然,每日只跟京城的贵公子溜马打猎,丫头小厮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以前,他食不挑拣。
  
  你给他山珍海味也行,给他粗茶淡饭也行,只求温饱,别无他求。
  
  现在,他已经很快吃遍京城的大小饭馆,逛遍京城的大小窑子,每日着小厮去给其他公子送信:“醉香隆的烤鸭出来了,李兄可否一聚?”
  
  最让张太常夫妇高兴的事,自然是傻儿子知道行房了。
  
  以前,夫人要撮合两人,就将张丰的床从黎娘房里移出来,让他跟黎娘睡一个床。可是只睡了两晚,张丰就死活不干,追着她要床,他说:“我不要跟黎娘睡一处,她天天压我肚皮,还偷偷掐我大腿,我要我的床!”
  
  在场的丫头个个欢笑不已,夫人呵斥好久才停下来。
  
  现在自然学会了,听墙角的丫头回来说:“公子都会吟诗了,公子说:‘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最妙的是压字,黎娘,来来,我告诉你是什么意思?’”
  
  张太常夫妇含笑不语。
  
  总之,现在的公子知道吃喝玩乐,知道人情利益,知道眠花宿柳,知道传宗接代,知道礼义廉耻。
  
  公子他知道正常男子应该知道的所有事。
  
  ——正常的公子自然知道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3
  
  一个世家公子,他不考取功名怎么行呢?
  
  那他不是神经病吗?
  
  可是,很多事都可以速成,只有长在脑子里的东西不行。
  
  公子即便聪明伶俐,从头学起,却也难上加难。眼看三年一次的科考在即,张太常夫妇日日唉声叹气,公子也无比挫败。
  
  黎娘看他不开心,把他拉到花园里说:“来来,给你看点好玩的。”
  
  仲夏时节,花园里却不冷不热。黎娘手一指,旁边的鹦鹉在架上学人说话:“上茶!”一会儿就见一只丹凤鸟叼着一个红玉盘飞来,盘中有两只玻璃杯,杯中盛着香茶,来到张丰面前,伸长脖子,恭敬地站着。
  
  张丰愣了愣,拿杯子饮了,放回茶杯。丹凤鸟又叼了红玉盘子,展翅飞走。
  
  鹦鹉又叫:“给公子上酒!”忽然便从天边飞来一只青鸾、一只黄鹤,一只叼酒壶,一只叼酒杯,放在桌上。
  
  鹦鹉又叫:“上菜!”
  
  两只见所未见的狐狸,一只全身米色,一只皮子发黑,端来两盘美味佳肴,放在公子面前,那菜色和味道都是世所罕见的。
  
  当此时,鸟儿送酒,狐狸送菜,不知何地又传来悠扬的歌声,这小院里便成了世外仙境。
  
  公子指着那米色的狐狸对黎娘道:“我日常也去打猎,从未见过这样的狐狸。”
  
  黎娘得意地说:“这是世间最珍贵的狐狸,能听到百里之外极细小的声音,生在北方极寒之地,皮毛顶顶御寒。你当然从未见过,世间仅此一只。”
  
  公子端起酒杯与黎娘共饮:“娘子,这样的狐狸你都能招来,你莫非是仙女?”
  
  黎娘大笑着说:“是啊,公子,我是王母娘娘的女儿啊。”
  
  4
  
  喝了鸟儿送的酒,也只是开心一时,科考之慌却日甚一日。
  
  有一日,公子忽而哀叹:“听说酒能解忧,不知御厨里的酒水好不好喝?”
  
  黎娘道:“这有何难?”
  
  她出门不到半刻,就抱着一坛酒回来,手上拿着一朵艳丽无比的花,对公子说:“回来的时候看到花园里的花开得正艳,顺手摘了给你。”
  
  公子提心吊胆,他见过图画,那是从遥远的大理进贡过来的茶花。
  
  酒水不能解去忧愁,却越来越能壮大公子的胆儿。
  
  她给他带来最好喝的酒、最美味的菜、最珍贵的胭脂水粉、最美的乐妓。有一天,从父母房里出来后,他突然沉吟道:“黎娘,你能不能拿到科考的试题?”
  
  黎娘正色道:“酒水菜肴,人间取之不尽。盗取试题,便是打乱人间秩序,万万不可。”
  
  张丰一再恳求,她一再拒绝。
  
  公子不悦道:“出嫁从夫,我说什么你就拒绝,你懂为妻之道吗?”
  
  黎娘一再拒绝:“盗取试题,为妻便有性命之忧。”
  
  张丰却不客气地摔门而去:“你的性命之忧,便真地大过你夫君的前途吗?”
  
  黎娘愣了愣,长长叹一口气。
  
  她想起她初次见到张丰,傻傻痴痴,她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
  
  她让他去摘花,他便爬到极高的地方要摘最美丽的一朵。她要他背她,他便俯下身子,甘愿驼着她到处走。她说:“明儿个我想吃鸡,但你不能说是我想吃,不然我不陪你玩儿了。”他便眼巴巴地去找夫人:“我要吃鸡我要吃鸡,没有鸡不好玩。”
  
  她以为就算他正常了,对他来说,她也是不同的。
  
  毕竟他们已经处了两年,这两年里,他们同起同坐,日夜相对。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可是此时此刻,他说,你的性命怎么能跟我的前途相比?
  
  而张丰却更加烦恼。
  
  黎娘为什么不理解他呢?
  
  他原本以为她跟其他女人是不同的。
  
  她在他还是痴痴呆呆的时候就陪着他,从不嫌弃他,他吃喝拉撒她都习以为常。她所有的举动都让他骄傲,让他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他以为她爱他爱得要死,会让他予取予夺,生死不顾,没想到不是。他多少是失望的。
  
  两人打起了冷战,好久不见面。
  
  5
  
  再见面的时候,他们俩都有点尴尬。
  
  张丰说:“你不想为我丢了性命,我也理解。”
  
  黎娘看着他,他说:“上次我曾见过一只米色狐狸,顶顶难得。主考官何大人的儿子,天生怕冷,这狐狸皮子是极好的礼品。”
  
  黎娘话没听完,突地站起来怒道:“万万不可。”
  
  张丰惊异道:“上次你性命攸关,这次却又为何?”
  
  黎娘道:“这种万中无一的生物,乃是上天的仁慈,任何人毁坏,必遭天谴。”
  
  思考再三,她柔声道:“何况我与那狐狸早年相识,实是多年好友。你就看在我面上,不再为难他了吧。”
  
  张丰皱了皱眉,再次拂袖而去。
  
  黎娘终究不放心,整天里来坐卧不安。
  
  黄昏时分,她便出了城,立刻化出原形,朝狐狸山奔去。
  
  刚到狐狸山,便看到一只米色的大尾巴狐狸兴冲冲地奔过来。
  
  她心里兴奋,她爹乃是顶顶极品的狐狸,万中无一,百里之外极细小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想告诉他爹,让她换个地方去躲躲。
  
  她想跟她爹说,恩情终究报完了,她能不能回来?
  
  可是她还没开口,一声响亮的箭声从后面追踪而来,她爹将她一脚踢到草丛里。
  
  她眼前一片血红,她爹已经倒在她面前。
  
  她听到身后张丰的笑声:“原来是两只狐狸,难怪这么有本事。我跟着她身上的香气出城,才拿到这只老狐狸。想来今年的科举有望啊。”
  
  黎娘捏了个隐身决,狂奔而去。
  
  黎娘想起自己化成人形的那一天,他爹将她叫去,殷切叮嘱:“多年以前,我遭遇天劫,躲进张太常的床底下,才保全了命。女儿啊,做狐不能忘恩,那张太常的儿子,生来痴呆,你用真元修好了他的魂魄,还他家一个正常的儿子,帮你爹报了这个恩吧。”
  
  她去了张家,跟他做了两年夫妻,日日相对,坐卧相处,终究一点点将他的魂魄补好。
  
  他魂魄齐全,不再痴呆,终于成了一个正常的男人。
  
  她站在狐狸山上,望着血一样的晚霞,感觉透心的冰凉。
  
  6
  
  张家的儿子张丰清醒了一段日子,忽尔一日,却又糊涂了,遇见很美的女子,他总是凑上去叫:“黎娘,黎娘。”张太常夫妇不管如何教导,都无法恢复。
  
  人间再无狐狸精。你听到的,都是传说。
女鬼芳心

  某州城东门之外,有一片桃园,园中种满桃树,树间却是葬坟之处,每当阴天,桃园中总是雾气缭绕,当地大户人家乐善好施,在桃园四周筑起了高墙。
  
  有一年元宵节,一个少年夜晚在州城观灯,不小心错过了时间,出城门时已经是半夜时分,只好赶近路回家,途中刚好经过桃园。
  
  当晚月光清冷空明,在桃园旁,少年偶然一抬头,看见桃园的高墙上倚靠这一位少女。少女穿着轻纱薄裙,容貌绝美,正俯视着少年,看见少年也正看着自己,也不隐蔽。
  
  少年只是略看了几眼,也不以为意,继续赶路。
  
  不多时,遇到一人也在赶路,自称名叫徐丁。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谈。
  
  徐丁问少年是否成婚,少年说还没有。
  
  徐丁问:今年多少岁呢?
  
  少年答道:已经十九岁啦!
  
  过了一会儿,到了一条岔路,徐丁告别,少年又独自夜行。
  
  才走了百来步,忽然听见背后有脚步声“沙沙”响起,少年回头一看,却是刚才墙头上的少女,正尾随而来。
  
  少年大惊,问道:姑娘是何人?为何尾随于我?
  
  少女答道:我认识你很久了,只是你不认识我罢了。今晚看见你独行,特来陪伴你回家,谋求一夜之欢。何必大惊小怪呢?
  
  少年又问:你怎么认识我的呢?你到底是哪家女子?
  
  少女便一一说了自己的小名家世。
  
  见少女说得头头是道,少年便相信了她,带着她回到家中。
  
  少年见父母早已睡下,便摸开大门,又取出钥匙,开了自己的卧室门。进入卧室,发现少女已经坐在床上了。
  
  少年也不在意,点起一支红烛,便锁好门窗。
  
  灯下观看少女,更觉娇美,于是宽衣解带,与之媾和,发现少女乃是处子之身。
  
  鸡叫之前,少女便离去了。到了夜晚,少女又来。两人越来越亲密,已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邻居一中年妇人,听见隔壁每夜传来女子的欢笑,偷偷在墙壁上凿一孔,将一切看在眼里,又对少年的父母说:你家的儿郎,肯定是在引诱良家妇人,如果事情暴露了,肯定大祸将至,要连 累你二老,你们要及早想办法。
  
  少年的父母半夜偷偷去看,果然看见一女子在少年房中,因爱子心切,也没打扰他们。
  
  第二天,父母将少年叫到跟前训导:我们不忍心让你因此被人告官,落得身败名裂。你早日与那女子断绝关系,不然早晚要事发,还要连累父母家人。少年不敢违背父母教导,将前因后果一 一陈述,发誓一定断绝往来。
  
  然而,少年虽然下定决心要断绝关系,但是依恋之情已生,且少女每夜不请自来,鱼水之欢日盛,再也没有理由断绝关系了。少女已经知道其父母责备的事情,也不畏避。
  
  父母无可奈何,只好请邻居妇人帮忙出主意。那妇人说,事到如今,只好告官,说那不良女子勾引你家少年郎。
  
  父母将官司告到了郡守那里,李郡守召唤少年问话。少年一到堂前,就伏地自承认罪状,所有事情都是自己作为,与父母无关,但是也不知道那少女是哪里人氏,哪家子女。
  
  李郡守沉思半晌,想到那女子不似人类作为,肯定是妖鬼作祟。也不给少年上刑罚,只给了少年一幅针线,叫少年将长线缝在女子衣服上,到了明天自然会明了。少年点头称是。
  
  当夜,两人交欢之后,少年正准备用针线。
  
  哪知女子早有知觉,道:你为何要如此?快将针线给我。
  
  少年只得将针线交给女子。
  
  第二天,回复郡守,郡守给少年一把剪刀,说:今晚你用这个剪下她的裙角。
  
  夜里,女子又来,怒道:你为什么要剪我的裙子?快把剪刀交出来,不然不饶你!
  
  第二天又去回复郡守。郡守大怒,命百余兵卒,藏于少年家四周丛林。
  
  夜里,少女又来,兵卒见少女来,于是举着火把,拿着刀枪,要捉拿少女。当时正是月朗星稀,忽然天空乌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方圆十里又下起瓢泼大雨,众兵卒无可奈何,只好顺着大 路讨回州城,向郡守复命。
  
  李郡守更加恼怒,呼少年来问话,女子的姿色容貌如何?衣裙是什么颜色?郡守又命一画师在旁。
  
  少年一一描述,画师根据少年的所属,画得一女子。衙内众人看时,只见一罗裙女子,年方二八,端的是妖娆美丽。
  
  郡守一见,大惊失色,瘫坐在椅上,半晌不能动弹。衙内一通判却认识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李郡守三年前死去的大女儿,埋葬在桃园之内。
  
  通判见郡守失魂落魄,遂带着一班衙役,来至桃园,寻到郡守女儿坟丘。挖开坟上泥土,看见棺材,棺材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孔,非常光滑,像是有某物经常出入摩擦。
  
  劈开棺材,看见女尸正着一青色罗裙,面貌如生。不久李郡守赶来,扶在棺材前大哭一场,然后命人用火将棺材连同女尸一起焚烧。烧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烧得一干二净。
  
  李郡守妻子闻得此事,大骂郡守,招来少年问明详情。然来,三年前,郡守妻子携带大女儿回娘家,路过少年家门,见少年正高声诵读典籍,当时,大女儿还赞叹了一声:好个少年!其时就芳心暗许,后来不幸患心痛病,远离人世。
  
  李郡守夫妻见少年与其大女儿有缘分,且又有功名在身,遂将二女儿许配与他。
  
  新婚之夜,少年揭开二女儿的红盖头,大惊,这那里是二女儿,分明是大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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