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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魔人-第四篇-鬼影

驅魔人-第四篇-鬼影

第一章  情人旅店
  在中國有一種現象,那就是在少數地方,城市發展迅速但卻保護不力,城區建設的全局規劃沒有長遠的目標,也並不協調完美,其結果就是使得城市的整體景觀零亂無緒甚至遭到破壞。其中,A市的榮華路就是這方面失敗的典型例子。

  解放前,榮華路曾經是外國人和當地的富人聚居的地方,街道兩側都是西洋建築風格的獨棟小樓,加上蔥郁的高大樹木,本來是個十分幽靜美麗的所在。可近年來由於地產商各自為政的開發,這裏渾然一體的和諧風格已經破壞殆盡。滿目望去,街道的一側是寫字樓、大型商場和超市、餐飲娛樂場所等繁華至極的高樓大廈,另一側卻是沒有規劃過的地段,孤伶伶地坐落著幾座西式小樓和A市大學的後門。

  這些小洋樓現在每一棟裏都分住著幾戶普通的人家,各家各戶由於房子緊張,都根據自己的意願在陽台或者窗戶自建了很多增加面積的設施,加上小樓年久失修,從外表看來就顯得格外破敗。不過這些房子當年建的時候特別結實,所以裏面還是不錯的。

  只有一棟西班牙式的白色小樓還保留著原來的風味,外牆明顯粉刷過,建築結構也沒有被破壞,在這一堆雜亂中顯得特別醒目,幾乎可以說是一朵身處亂石從中的花,婷婷玉立著。

  小樓的主人名叫蘭山,房子是他祖上傳下來的。據說他的祖上,曾經是富豪人家,不過到了他這一代,也就只剩下這棟房子了。

  他為人好吃懶做,不思進取,外號叫懶三,幸虧有這棟房子才沒有讓他淪為乞丐。他自己也知道這是他唯一的生路,所以用這幢漂亮的洋樓開了個小旅館。

  說是旅館,實際上只是個日租房方式的小旅店,偶爾才會有一、兩個住上一段時間的客人,主要是為了滿足大學校園裏年青情侶的需要。

  這些情侶都住在學校宿捨,又沒有條件出去同居,因此經常會來這裏租一間房間幽會。更因為附近只有這一間旅店,所以懶三的旅店入住率很高。

  他雇傭一個鄉下來的女人王姐負責打掃,他自己也不用辛苦經營,只負責收錢,然後呆在閣樓上悠閑又無聊的度過一天的時光。而王姐,則住在地下室裏。

  開業時,他給旅店起了一個相當風雅的名子,不過後來人們都稱這裏為情人旅店,再也沒有人記起以前的名子是什麼了。

  現在學校快要放寒假了,情侶們離別在即,他的生意就更加紅火,面對又一對要求入住的客人,他充分利用了王姐去看望她在工地上工作的男人的時機,收了同樣的價錢,卻把他們安排到了地下室,敲了這對年青的學生情侶一筆。

  地下室沒有暖氣,冬夜裏非常冷。這對情侶激情過後,相擁著躲在被窩裏取暖,又聊了一會兒學校近期要舉辦活動的事,就沉沉睡去。

  可是睡到半夜,女孩突然驚醒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在很沉的睡眠中一下子醒過來,而且清醒得象是從沒有睡過。

  或許,不是清醒,而是驚恐?潛意識裏最深層的驚恐!

  地下室很黑,關上燈後僅僅憑借所謂的天窗,也就是裏側牆壁的最上端、與樓外地面幾乎齊平的、那一尺見方的麻玻璃透過的光亮,模糊的分辯近物。但就是那點光亮,讓女孩感覺有人偷竊她!

  她其實看不見什麼,只是感覺黑暗中隱藏著更黑暗的東西,在那裏不懷好意地窺伺她。

  這房間裏並不只有他們兩個,還有第三者的存在!

  那感覺如此強烈、如此恐怖,一瞬間猛然襲來,竟然把這平時就很膽小的女生嚇得動也不敢動,叫也不敢叫,只是瞪大眼睛盯著那看不透的黑暗。好像被凶殘野獸獵到的小動物,只知道驚恐地等待被吞噬,已經完全散失了逃跑和呼救的能力。

  好半天過去,並沒有什麼怪事出現,但她卻還是感覺到毛骨悚然,未知的恐懼讓她被動的與黑暗中的東西僵持著,那感覺如此強烈、如此恐怖,一瞬間猛然襲來,竟然把這平時就很膽小的女生嚇得動也不敢動,叫也不敢叫,只是瞪大眼睛盯著那看不透的黑暗。好像被凶殘野獸獵到的小動物,只知道驚恐地等待被吞噬,已經完全散失了逃跑和呼救的能力。

  好半天過去,並沒有什麼怪事出現,但她卻還是感覺到毛骨悚然,未知的恐懼讓她被動的與黑暗中的東西僵持著,在這寒冷的冬夜中出了一身冷汗!

  此時,男孩動了一下,囈語了一聲,然後翻過身來抱著她繼續睡。

  女孩借機擰了一下橫在自己腰間的男孩的胳膊。

男孩還在夢境中,下意識地縮了縮手,咕噥了一聲,但並沒有醒,女孩只有加大力度。

  男孩吃疼,迷糊地醒來,“你幹什麼?”

  “開燈。”女孩哆嗦著回答,嗓子發乾,很小的聲音,眼睛還是盯著那片黑暗,生恐有什麼異動突然來臨。

  這地下室只有一盞昏黃得好像隨時會掛掉的燈,開關在男孩那一側的牆壁上。

  “什麼事?”男孩睡意正濃,不想把手伸出溫暖的被窩。

  “打開燈,求你!”

  男孩聽女孩好像要哭出來一樣,滿腹狐疑,但還是轉過身把燈扭開了。

  微弱的燈光只照了射出了一個半圓,邊界模糊著,一直延伸到照不到的地方去。他們這才發現,這個地下室竟然很大,窄窄長長的,越到裏面越窄,身處裏側的他們根本看不到大門方向的地方。

  “究竟怎麼了?”男孩見女孩一臉驚懼與不安,一直往自己懷裏縮,溫柔地擁著她,輕輕地問,“做噩夢了?”

  女孩搖搖頭,繼續死盯著看不到的那一端,感覺那個黑暗中的東西向後退了一段,已經到了門外,但被偷窺的感覺仍然存在。

  男孩愈發納悶,循著女孩驚懼的目光也向黑暗中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一定是做噩夢了。”他吻吻女孩滿是汗水的額頭,“我不該臨睡前和你說起明天那個活動的,那個太慘無人道了。可是別怕,有我在呢!”

  “不是的。”女孩更緊的貼向男友,湊在他耳邊,緊張地說:“剛才屋裏好像有人!現在跑到門外去了。”

  “我就說你是在做噩夢吧!”男孩笑了,“這是不可能的,我怕我們做愛時體位太刺激了,被人看到了不好,特意仔細從裏面鎖好了門的。”男孩曖昧的碰了女友一下,“而且你忘了,這門這麼難開,開的時候還發出那麼大的聲響,怎麼可能有人進來!”

  “可是我真的感到有人在那裏!”女孩的驚恐稍減,但剛才的感覺仍然讓她心悸。

  “那是你的噩夢做得太真實了。”

  “不,不是的,是真的,我敢肯定。”

  “好吧,如果你實在不安心,我去看看。”男孩妥協。

  “別去,我害怕!”女孩抱緊男友,一陣莫名的恐慌,“別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裏!”

  “乖,別怕了。有我在呢!”男孩哄她,地下室實在太冷了,男孩想重新回到溫暖的被窩裏,“不然我們躺下說會兒話,我陪著你,就不怕了。”  

女孩點點頭。和男友說了一陣子話讓她平靜了一點,當那種恐懼稍退,她甚至也開始懷疑是否自己做了噩夢,因為這房間裏確實沒有什麼。

  他們相擁著躺下,熄滅了燈,輕聲地說了一陣子話,果然沒什麼事發生。漸漸地,睡意又慢慢襲來。

  “呵──”一個奇怪的呵氣聲傳來。

  很輕,但在這寂靜黑暗的夜裏顯得特別明顯。

  朦朧中,女孩又一次驀然驚醒。她不知所措地瞪眼看著黑暗的虛空處,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突然感到被子下面有點不對勁,有一只手正在撫摸自己的身體,幹幹的、粗糙的、冰涼而僵硬的──

  誰的手?

  她是枕在男友的左臂上,男友是仰躺著的,那只手的角度──

  “啊!”她驚叫一聲,條件反射一樣地坐起,下意識把那只手推開,並沒有有碰到什麼實物,但被觸摸的感覺還存留在腦海裏。

  男孩在半夢半醒之中被女友的驚叫驚醒,慌忙坐起來,擰亮壁燈。

  燈光下,依舊什麼也沒有,也依舊看不到黑暗的深處。

  “怎麼了怎麼了?”他忙著問。

  “他又來了,而且還──還摸我!”女孩死命地抱住男友,“我怕,我們快點離開這吧!”

  “半夜三更能去哪?學校又回不去!今天夜裏又很冷,我們站在街上會凍死的。”男孩打斷女孩,“你肯定是剛才的意識又繼續了,接著發了噩夢。”

  “不是,不是,真的是有人進來了。真的!”

  “不可能的。”

  “我沒騙你,他真的──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女孩又急又怕,眼淚湧了出來,不時看一下黑暗處。此時那發毛的感覺又淡了下來,可是她覺得那不是她的幻覺!

  “我去看看總行了吧。”男孩無可奈何。

  “不要去!”

  “你又言之鑿鑿,又不肯讓我去看,難道這樣耗上一夜!”  極度的困倦卻睡不成,讓男孩開始有點不耐煩了。

  女孩委曲的哽咽了一下。

  她不想激怒男友,可是怕得又實在厲害。她不知道要怎麼辦?怎樣才能讓男友相信她,怎樣才能離開這陰森的地下室?她四處看著,真的什麼也沒有出現,就算那照不到的黑暗處也沒有動靜。只要男友一醒、燈光一亮,那可怕感覺就慢慢消散了,難道是她瘋了?

  她猶豫良久,終於說:“好吧,那我們一起去。”

  “不用了,外面冷。”男孩見女友備受驚嚇的模樣,又心軟了,“你乖乖躺著,我不走遠。”他說著就起身,胡亂穿上衣服,從書包中拿出打火機和那把平時用來切水果的彈簧刀。

  “你小心!”女孩小聲說,實在不願意和他分開。

  “放心!沒事的。我可是業余拳擊隊的。”男孩揮揮手中的刀和打火機,向外走。

  他走到燈光照不到的黑暗邊緣,沒有防備的一腳踏了進去,就象被黑暗吞噬掉一樣。這讓女孩在那一瞬間突然有了種生離死別之感,又害怕,又傷心。

  她輕輕叫了一聲男友的名子。

  男孩慢慢轉過頭來,打開打火機,“你看,什麼也沒有。”他用那微弱的光芒照了一下四周,“現在我出去看看。”

  “不要,你回來吧,我相信了,不再疑神疑鬼。”最後那個‘鬼’女孩說得一帶而過,但還是讓她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這裏有鬼嗎?他們來了許多次,從來沒有遇到過鬼!可剛才自己遇到的又是什麼?

  “就看一下。”男孩很堅持。

  他希望他的行為能夠使女友徹底安心,不要再莫名其妙的驚恐,這樣大家都可以睡個安穩覺。明天學校裏舉辦的那個活動,還要他忙上一陣子呢!他根本不信什麼鬼神之說,如果是有人搗亂,他也相信自己的武力不輸於這個偷窺賊。

  血氣方剛使他不愄懼一切。

  打火機滅了。男孩的身影又陷入黑暗之中。

  女孩看不見那邊,只聽到吱呀的門響,一陣冷風直對著房間地鑽了進來。

  然後,壁燈突然滅了!

第二章  密室謀殺?
  

  登時,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冷風吹了進來,夾雜著在空地上刮風才有的‘嗚嗚’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動靜,男孩的信息仿佛在這個世界上突然消失。

  女孩嚇壞了,緊縮在被窩裏,覺得那冷風在摸她的臉。孤獨感和恐懼讓她僵直地躺了一會兒,然後壯起膽子開始輕聲叫男友的名子。

  黑暗的冬夜裏,伴隨著嗚咽的風聲,一個女子的聲音在慢慢地呼喚著心上人,這情景和鬼片無異,反倒先把她自己嚇到了,立即噤聲。

  然而此時,卻有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開始回應她的呼喚了。先是吱呀的關門聲,接著是叮當地鎖門聲,還有──腳步聲。

  一步,一步,一步──

  床的一側有向下塌陷的感覺,有人坐在了床邊,但卻不說話。

  “是你嗎?”女孩屏著氣問。

  床邊的人不回答,只發出了一陣悉索的聲音,好像是扭轉過身體,然後‘啪’的一聲,一小簇火光亮起,火光後面是男孩的臉。

  他定定的望著女孩,臉寵在忽明忽暗的微弱火光中顯得陰晴不定,還有點青灰和猙獰。

  但那女孩看到戀人的臉總算有點安心了,所以在火光滅後不由得埋怨道:“也不出聲,要嚇死我了,還以為你不見了。”

  男孩還是不說話,只是一下子鑽進被子。

  立刻,女孩感到外面的寒意一下子湧了進來,讓她冷得一哆嗦,“發現──什麼了嗎?”她問,感覺男友有些古怪。

  沉默。

  女孩見男友不出聲,有點氣惱,剛要說什麼,被子下面突然橫過一只手,開始粗魯地撫摸她的身體。

  “你別──”

  話未說完,腦海中的一個念頭讓她全身的汗毛全一根根豎了起來──這手給她的觸感再清晰不過,幹幹的、粗糙的、冰涼而僵硬的──

  她尖叫一聲,拼命推開那只怪手,但觸手處卻什麼也沒碰到,如同穿越了空氣。

  “你把他帶進來啦!”她控制不住的大叫,想起身,卻發現被按住了,根本動不了。

  ‘啪’,那簇火光又亮了起來,依舊照出了男孩的臉。可這一次女孩覺出不對了。

  那火光根本不是打火機發出來,而是散發著藍幽幽的光芒,詭異地閃爍著,也沒有火所應有的溫暖感,反而冷嗖嗖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並沒有一只手拿著‘打火機’,那火光是憑空出現的!

  “難道不是我嗎?”男孩終於說話了,聲音雖然相同,但語調卻非常生硬。

  女孩驚恐地想跳起來,卻依然無法動彈,只能近距離地看著男友扭轉過來的頭,以人類不可能有的純九十度姿態對著她。

  “燈──壞了。”她嚇得幾乎無法說話,只發出小小聲的囈語,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說的什麼,“我再也──不要來這裏。”

  “那怎麼行,你不來,我沒辦法得到你啊,”男孩繼續說,“你喜歡燈光,我可以給你。”話音才落,壁燈又亮了起來。

  一瞬間的光亮讓女孩覺得刺目,她閉了一下眼睛。當她再睜開時,看到男孩的頭,側枕在枕頭上,被子齊齊地蓋到下巴,瞪著一對眼睛看她,那模樣怪異又陰森,因為他的眼睛眨也不眨,而且被子下面卻沒有人體應有的的起伏!

  下意識地,她猛得掀開被子。而被子下面的東西,讓她發出了一聲震碎黑夜的尖叫!

第二天,榮華路上的所有人都在談論情人旅店的謀殺案,因為半夜那聲尖叫嚇醒了附近所有睡夢中的人,而隨之而來的警笛聲更是讓人們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於是大著膽子在寒冷的冬夜裏跑出來探聽情況。

  懶三就不用提有多麼沮喪了。

  開旅館的人就怕這個事,會嚴重影響他的生意。而這件倒黴事怎麼會發生在他身上,讓他又驚恐又納悶。

  當時他睡得很香,恍惚中聽到了一點異動,但他並沒有在意,只是當那聲尖叫穿越了地下室的厚木門,一路徑直傳到閣樓上他的房間時,他才驀然驚醒,一下就意識到大事不妙。

  他胡亂穿上衣服,赤著腳跑出來,確定尖叫聲來自地下室後,就一邊安撫被驚醒後的房客,一邊和幾個膽大的男房客來到發出聲響的地方。

  “一定是那女孩做噩夢了,她看著就一幅膽小的樣子。”他說給那幾個男房客他的推測,其實是想勸服自己,因為他越往下走,就越不安,可他作為這裏的主人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我猜她的男朋友正在抱著她安慰哪,說不定我們能看到香豔的場面!”

  “是啊,也許人家都不給開門呢!”只有一個房客搭他的腔,但聲音有點抖,明顯並不大相信。

  懶三不知說什麼好,哼了兩聲表示回答,穿過了一樓的客廳,拐進了通往地下室的通道。

  一進通道,就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後來懶三想起當晚的事,認為如果可以想一下的話,他可能不會進去,也就不會嚇成那個樣子。可當時幾乎是下意識的,他遲疑的走了進去,有三分好奇,倒有七分害怕,那幾個人也以同樣的狀態跟在他後面。

  他拿的是特大號的手電,可以照得見前方二十米的地方,所以一進通道他就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頭部向著裏面。

  手電的光一寸寸移向裏側,可以讓懶三慢慢看見躺在地上的人的輪廓。那是個男人,從衣著打扮上看出是那個住地下室的男生,然而他並沒有辦法確認,因為那個男人──沒有頭。

  當時他丟人的大叫,聲音比剛才尖叫的女聲更加驚恐。一向老鼠膽的他甚至當場嚇得尿了褲子,連跑也跑不了,是被個冷靜的房客架出來的。

  報警後,他仍心有余悸,警方在勘察現場,並詢問他問題的時候他甚至不能正常回答。

  但是他知道,當時門在裏面反鎖著,警方只好破門而入。房間的床上,女孩渾身赤裸著躺在床上,渾身都是青紫的手印。

  說是手印,又不能確定,因為比正常人的手印短小,形狀極不規律,象是獸爪或者手有殘疾的小孩的手。

  女孩的旁邊,被子擁成一團。警方猜測外面無頭男屍的頭就在這下面,所以小心地揭開了被子。

  情況與他們的猜測是一致的,但變態的是,他的脖腔下方插著一根木棍,好似一條吃得只剩頭和刺的魚!

  那木棍後來被證實是王姐平時做衛生用的拖把桿。

  懶三被告知不得洩露所知的現場情況,實際上他不會那麼做的,因為他想起來就怕,哪還敢說,而且他也並不知道其中的細節。

  事實上,這仿佛又是一起密室謀殺案。

  門被反鎖,而且是那種老式的門栓式的鎖,警察沖進去時也比較費力。女屍通過屍檢得知在死前有過性行為,但沒有強暴的跡象,是死於過度驚嚇和窒息,可她身體上無數的瘀傷又無法解釋。

  無頭男屍死得就更離奇,沒有明顯外傷,好像突然就被人砍掉了頭,刀口又平又直,顯然一刀就完事了,那是何等的臂力和速度。被害人沒有任何掙紮反抗的痕跡,這對於一個人高馬大的年青男人來說是不可思議的事,除非他也受了極大的驚嚇。而且,砍人的凶器被確認竟然只是一把小彈簧刀,上面卻只有被害者的指紋。

  從現場的情況看,可以推斷出男死者一定是聽到了什

從現場的情況看,可以推斷出男死者一定是聽到了什麼動靜而出來查看,結果當場被殺害,然後凶手又進入房間、反鎖房門,害死了女孩。女孩當時並沒有叫,可見凶手殺害男死者是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

  可他又是如何在密室中逃走的?

  那個天窗太小,只能通過一個七、八歲小孩的身體,加上女屍身上的瘀痕,好像能推測是一個小孩或侏儒幹的。先不說這樣體形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量和力氣,就說天窗上厚厚的灰塵就能證明那沒被人打開過。

  而且這案子這麼凶殘和變態,動機是什麼?

  這是密室謀殺案嗎?什麼人有這個本領?難道是不知名的野獸?可是野獸又不會有這樣的智力和變態的行為,這謎團讓每一個了解內情的人都疑惑不解。

  因為這案子的懸疑和沒有頭緒,懶三的情人旅店就這麼給停業了一周。事實上,就算不停業,也沒有人敢來住,連懶三也去朋友家賴住。

  一周後,他硬著頭皮回到他的小洋樓。正愁著沒人作伴不敢獨自呆著時,發現王姐正在等他。他當時高興極了,知道這就是窮人的苦處,多麼怕也沒有用,一天不掙就有可能一天沒有吃的,特別是王姐這種超生游擊隊,更是沒有資格害怕的。

他大方的給王姐開了一個三樓的房間,不讓她睡到地下室去。實際上是,這房間離他的閣樓最近,有人陪伴他比較安心。

  當他和王姐第二天平安無事的走出小樓時,才算給自己的旅店做了活廣告。凶殺而已,又不是鬧鬼,事情過去了,還是和以前一樣的!

  這是他傳達出的信息。

  果然,之後兩天,又有按捺不住相思之苦的青年情侶來他的旅店,雖然入住率比以前少了一半,也沒有人要一樓的房間,但他還是很高興,畢竟他又開始賺他的錢了。

  這天他從外面喝了酒回來,才爬上三樓,就恰巧看到一對青年男女出了房門。他知道那件凶殺案還是造成了影響,好多情人都是白天來,晚上就走。

  “走啦?下次再來啊。”他殷勤的打招呼,搖晃著讓路,可那對情侶根本沒有理他,競自下樓去了。

  “這個死財迷,房價漲得那麼厲害。”女孩罵了一句。

  男孩不說話,心裏也是有點心疼錢。他一個窮學生,就為了和女友相會,竟然要忍受這個委瑣男人隨便的哄抬房價,簡直是敲詐,真希望可以報複他一下!

  正想著,他們走到了一樓,一下看到地上有一大堆鈔票散落著,數目之多,嚇了他們一跳。

  一定是那老板喝醉酒後,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兩人同時這麼想,對望了一眼。眼見那錢攤在地上,被從沒關好的窗子吹進來的風吹得四處都是。

  “不拿白不拿!”兩人異口同聲,然後就去撿那些百元大鈔,一張也不想落下,越撿越高興,根本沒意識到這錢從樓梯口一直散落到地下室的拐角。

  而且,如果此時有別人經過,會看到地上的全是冥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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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拼湊的黑影

小夏輕叫一聲,跳到一邊去,轉頭一看,竟然只是懶三。

  “蘭老板,你要嚇死我啊!”小夏撫撫胸口。見懶三喝得站都站不穩了,也不知從哪裏摔了一跤,大冬天裏的倒不至於摔傷,但衣服肮髒得無法形容,而且衣襟上沾上了他的嘔吐物,那股隨風而來的臭味就是由此發出的。

  小夏捏著鼻子走遠了些,沒意識到自己為了躲避懶三幾乎退到了地下室通道裏,“蘭老板,我奉勸一句哦,喝那麼多酒會傷身的。”

  “快出來!”懶三突然大喝一聲,嚇得小夏一縮,不知道他叫誰出來。她見此時的懶三根本沒有絲毫醉態,仿佛被剎時驚得酒醒了,臉色蒼白地指著她。

  “別進到裏面去!”他說著突然沖過來,一下把小夏抓了出來。

  “怎麼啦?”小夏被他的神態嚇到,也顧不得他身上的肮髒了,驚懼地問。

  懶三瞪著地下室的通道口,白著臉不說話。小夏循著他的目光望去,見那裏什麼也沒有,只是黝黑的通道口讓人看著有點心悸。

  “我在參觀房子,那裏不能去嗎?”

  “不能去!”懶三神經兮兮地說:“我告訴你哦,女孩子家的不要亂闖,那裏面──鬧鬼!”最後那兩個字他說得極其小聲,幾乎湊上了小夏的耳朵,眼珠骨碌碌地轉著。

  “鬼?”小夏有點被嚇到了,與其說相信了他的話,不如說是他驚恐神秘的神態、吹到小夏頸邊的涼風讓她更害怕,“我是聽到裏面有人說話,才想進去看看的。”

  “有人說話?”懶三驚得差點坐到地上。

  “我也不太確定,好像是一男一女。”

  懶三先是瑟縮了一下,而後又突然大叫起來,“一男一女!一男一女!是那凶死的魂!他們也來禍害我!有本事去報仇啊,為什麼欺侮老子?!”酒精和憤慨刺激了他的膽量,使他在一瞬間有了不顧一切的念頭,指著地下室的通道破口大罵,雖然還是不敢走近一步。

  他過得已經夠混亂潦倒了,卻還來平白無故欺侮他!他氣,不明白為什麼好好一座幹淨的房子,就突然出了許多莫名其妙的事,警方說是凶殺,外面風傳是鬧鬼,把他沒有希望但還平靜的生活全都打碎。是他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嗎?他就活該倒黴?

  “不許去那裏,聽到沒有!”他紅著臉對嚇呆的小夏叫,擺出一幅大男人的姿態,心裏驕傲地想著,畢竟剛才是他把這個不懂事的小妞從地下室入口拉出來的。

  小夏胡亂地點頭,然後快步跑到樓梯上去,她可算見識到酒醉男人的可怕了。

  明天要公司給她換個住處,這裏也太詭異了,還是盡早離得遠遠的,她可不願意再遇到鬼怪事件,否則又要麻煩阮瞻。她現在明白了阮瞻是渴望過平靜的生活的,他自我封閉也好、痛恨人生也罷,她也許該想別的法子幫助他,而不該去逼他無端的介入到這些靈異事件中來。

  想起阮瞻,她的心裏一熱,又突然想起他有一次和她提起過,說一個人將死的時候,有眼力的人就會看出他臉上呈現出的死態的。這麼一想,她下意識地向樓下望去,正巧見到懶三向上看來。

  由於他是仰著頭的,所以從站到樓梯拐角處的小夏的角度看來,看到的最突出的東西就是他的臉──蒼白的、浮腫的、蒙著一層淡淡的灰氣,眼睛下有濃重的陰影。他對小夏笑了一下,咧開了嘴,小夏卻只覺得陰森和怪異,嚇得一路跑回了房間。

  但願她看錯了,但願他不會有事,明天無論如何要搬家!

她緊緊鎖上門,從包裏翻出她認真保管的阮瞻的禮物──那些符咒,決定要做一些准備性的工作,把那十幾張符咒貼滿了整個房間。

  她不知道該不該用膠水,試著在門上貼了一張後,發現這符咒能自動吸附在物體上,於是在門窗、牆壁、床角、地面、甚至屋頂都爬上摞好的桌椅貼上了兩張,直到整個房間全被符咒包圍,她才安心了點。

  剩下的一張,她貼在了電視上,免得有貞子爬出來!

  她悶在自己的房間裏不出去,一晚上都聽著三樓的木地板上傳遞著來來回回的腳步聲。

  先是那個叫崗村賢二的日本人,他的腳步穩定輕巧,在經過小夏房間的門前時停頓了一下,好像猶豫著是不是要敲門打招呼,但最終還是離開了。這讓小夏松了口氣,她不大喜歡這個日本人,覺得他有點看不透的感覺,可是鑒於自己是禮儀之幫的大國大民,又要保持良好的風度,所以讓她很為難。如果他不主動來搭話,她會輕松很多。

  崗村賢二回到房間後就沒再出來,和小夏一樣一晚上悶在房間裏,也沒發出任何聲響,就連他關門時的聲音也是小小的。

  然後就是王姐的腳步聲。和日本人剛好相反,她走路‘趴嗒’作響,在安靜的夜裏差不多算是聲震寰宇。她是個本分的農村女人,因為最近旅店客人太少,懶三給她的錢不多,她又急需一份收入來養家糊口,所以懶三准許她白天去市場賣菜,只要能在客人出門時打掃好房間,晚上准備好晚餐就行。她大概很感激懶三這麼對她,所以每晚會把其它的房間也打掃一遍,即使沒有人去住。

  小夏整晚聽到的腳步聲大都來自於忙碌的王姐。

  最後的,是懶三的腳步。

  當時小夏已經睡下了,迷夢之中聽到懶三不規則又沉重的腳步走上樓來,然後是玻璃碎裂的聲音,她猜測那是打破了酒瓶,但沒敢出去證實一下。好在之後懶三上了閣樓,再沒發出聲響,小夏就又睡著了。

  而懶三卻沒她那麼幸運,說什麼也睡不著了。

  剛才借著酒勁大罵了一通,雖然心裏是痛快了,但他畢竟是個膽小的男人,稍微酒醒後開始後怕。他呆呆地坐了一會,就又跑出去喝酒,到現在才回來。

  果然是酒壯人膽,他摸黑從外面進到樓裏,穿越了一樓大廳時,竟然沒有發毛的感覺,好像從沒有過變態凶手或者是殺人鬼怪。但是以他這樣的酒蟲而言,酒勁很快就過去了,快到他還沒有睡著,就又感到了心靈的恐懼。

  好像起風了。

  他感到閣樓內空氣的流動,想著或許他該換個房間,反正現在這裏也沒有人住,何必苦著自己。老人古語說得好:針眼兒大的窟窿鬥大的風。其它季節還不明顯,冬天一刮風就覺出區別來了。

  迷迷糊糊的,他感覺寒意已經浸透到屋子裏,說不清是從哪個方向,只是從牆壁中都滲透了冰寒,還帶著一點潮濕。他裹緊了身上的被子,可是那冷依然讓他打起寒顫來。

  “媽的,明天老子搬到日本鬼子那裏,讓他換一間──”他低聲咒罵著,卻又驀然閉嘴,瞪大眼睛注視著對面的牆壁。

  月光映照的牆壁上,出現了奇怪的變化。一片片的黑影湧了出來,象一朵朵的蘑菇在雨後鑽出地面。不過這蘑菇大小不一,形狀也古怪,它們的顏色越來越深,宛若水氣浸染進來,然後開始向一個方向慢慢的集中移動,最後竟然拼成了一個人形!

  小孩子的體形,但又佝僂著,看不清眉眼,全身黑乎乎的一片,掙脫著一樣從牆壁上走下來。

  懶三嚇得叫都叫不出來了,只隨手拿著身邊的東西向那影子扔過去。不過所有的東西都一穿而過,直接摔到對面的牆上。

  枕頭、水杯、鬧鍾、煙缸──

  ‘ 啪’的物體碎裂聲清脆響起,在夜裏是那麼刺耳,但懶三卻發現這樓裏好像沒有人聽到一樣,只有那個小小鬼影窒了一窒後繼續走近。

  怎麼辦?必須要逃!

  他把意識轉化為行動,急忙翻身下床,想趕在鬼影捉住他之前奪路而去。

  他是睡在閣樓上的,所以他的門其實只是在地板上的一塊活動木板,只要掀起來,他就可以跳到下面去找人求救。他撲倒在地,抓住木板上的鐵環,拼命拉起。

  木板下面,一個圓乎乎的東西正懸在那裏仰望著,和懶三趴在地上的臉近在咫尺──是一顆人頭,但是沒有眉眼,只是一個圓球上有幾個黑色的大洞。

  “輪到你了!”人頭發出生硬的聲音。

  懶三被嚇得還沒做出反應,就覺得後背一陣寒意直沁入肺腑,然後就被一股大力拖了回來,摔到床上。

  他迅速爬起來向後退,手臂徒勞地扔著東西,但他再沒什麼‘武器’可扔,只是機械著手臂的動作,他驚惶無措的行為竟然逗得那個小鬼影吃吃地笑了起來。

  趁小鬼走神的時機,他不顧他這裏是三樓以上的危險,推開窗子就想跳下去。可是他忘了,這個閣樓的窗子有多麼小,他的體形有多麼大,結果被卡在半空之中,任他如何拼命掙紮,窗子的鐵欄就是牢牢攔在他的肚子上,讓他即出不來,也再回不去。

  半空中,他看到院外淒清的大街上,路燈軟弱地亮著,樓下是這房子的小小花圃,而他卻在絕望地等待死亡。

  他從未感覺過死亡是如此之近,眼前的景色可能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眼。

  他感到留在房間內的下半身上,有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撞來撞去,好像那顆人頭在咬他,而外簷牆壁上,那個小鬼影不知什麼時候跑出來了,象壁虎一樣爬在牆壁上,面對著他。

  “輪到你了!”它也說了同樣的話。

  “為什麼?”他最後問,想知道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麼。

  “因為我喜歡殺人!”

  懶三只感到腰部一涼,下意識地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

  驚訝、恐懼、憤怒一起湧上他的心頭。

  “斷子絕孫的混蛋!爺爺我在地獄裏等著你們!”

  在死亡的面前,他這個膽小無用了一輩子的人,終於說出了一生中最英勇、最男人的語言。

  


第六章  混亂的一夜

閣樓上摔東西的聲音,小夏不是沒聽到,不過她以為懶三又在發酒瘋,所以並沒有理會,但當那聲窗子的破碎聲淒厲地傳來時,她感覺到出事了,驀然從床上坐起,擰亮床頭燈,有些害怕地坐在床上聽著動靜。

  什麼酒瘋會發得那麼厲害?不會出什麼事了吧?報警嗎?會不會烏龍?

  她正猶豫著,燈突然滅了,駭得她驚喘一聲。不過雖然沒有了燈光,但窗簾很薄,月光透了進來,適應後可以模糊地看見房間內的景物。但這時,耳邊卻又傳來了奇怪的聲響。

  嘶拉──嘶拉──就象用硬物在牆上挖洞一樣。

  “是誰?”她驚惶地問了一句。

  回答她的是低沉又淫邪的笑聲,然後那挖掘聲催命一樣地加快起來,好像迫不及待地要捉住她。這一次更是包括了屋頂和地面,同時門和窗上也響起來急促的敲擊聲,窗上還映出了黑影。

  一時間,四周響聲一片,仿佛外面的東西不顧一切地要闖進來,不捉住她決不甘心,慌得她從床上跳了下來。但她才一站在地上,傳到她腳底的感覺又像是有硬物隔著地板在摸她的腳,讓她又跳回床上。她盡量保持平靜,但被包圍又無助的情形使她不知所措。

  電話,房間裏沒有;手機,不知為什麼沒有信號;呼喊,已經被紛亂的雜音所掩蓋,她孤立無援,這時連床也動了起來,好像有什麼早藏在她的床底下,正要掀翻床爬出來!

  她咬緊牙關不哭,迅速穿上衣服,揭掉床角的符咒,忍耐著地板下的悸動,等床下一只黑乎乎的、象小孩子的手一樣的爪子伸出來時,快速地把符咒貼了上去。

  ‘嘶’的一聲響,配合著一聲慘叫,那爪子劇烈的扭動了一下,迅速消失不見,符咒又飄落回到了地上。與此同時,牆上也破了一個洞,又有小號的鬼爪伸了進來。

  幾乎象條件反射一樣,小夏跳了起來,把符咒貼了上去,結果和前次的情形一樣,鬼爪尖嘯著又縮回去。此時,房間各處破洞的地方越來越多,小夏忙著扯下附近的符咒貼在闖入的鬼手上,等鬼手縮回又把符咒重貼回牆面或門上。一時間在房間裏亂跑,貼符咒堵鬼手,對於從房頂上伸下來的,還要拖著一把大椅子,爬上爬下,雖然房間不大也不高,但也累得氣喘籲籲。

  等鬼手入侵的頻率慢了下來,小夏發現牆面、地板和門窗上根本沒有被挖破的洞,才明白原來他們要突破的只是符咒的威力,並不是實體的東西。而且雖然鬼手在這房間裏四處出現,她卻感覺到只有一到兩只鬼怪在威脅著她。

  她緊張地站在那,警惕地等著那只鬼的進攻,可它卻仿佛被符咒傷得不輕,不敢再輕舉妄動,漸漸停頓下來,四周也漸漸寂靜。

  小夏稍松了口氣,一下跌坐在床上。

  幸好阮瞻給了她符咒作為禮物,也幸好她提前做了預防,不然她今天不知會死得有多麼慘!只是符咒少了一點,才讓那作祟的鬼物,找到靈力稍弱的地方,想要沖進來而已。目前看來,它應該不敢再來傷自己了。

  可是剛才閣樓上的響聲是否預示著店老板出了事了呢?

  一瞬間,她有點恨自己,剛才明明覺得他臉有死相的,為什麼不深究一下,也許她給他一張符咒的話是可以救到他的。他說這裏有鬼,她還不相信他,以為他是個酒瘋子。如果她膽子大一點,多問他幾句,他也許是不會死的!

  為什麼她不是阮瞻?為什麼不是她有那麼了不起的能力?這樣她可以救很多人的!

  可為什麼每次又偏偏讓她遇到這樣的事,總是與鬼怪不期而遇!

  她正譴責著自己,門外就又傳來不一樣的聲響。是一個女人的驚叫聲,聲音之大,尤如重錘砸在她的心房上。

  是王姐!

  她跳起來,貼在門上細聽,聽見王姐的大嗓門一次次發出驚惶的哭叫之聲。

  怎麼辦?管嗎?她沒有那個能力,不管嗎?難道任她象懶三一樣出事不理?真的見死不救嗎?

  小夏急得在房中打轉,最後終於一跺腳,迅速扯下幾張符咒,連前帶後貼到自己身上可以貼的地方,然後沖出了房門。

  樓道裏黑漆漆的,反而不如房間裏來的光亮,而此時,王姐的叫聲又忽然停了,只剩下低泣,反而顯得有點陰森和詭異。

  小夏壯著膽,摸著黑、循聲往王姐房間的方向走去。感覺應該走到的時候,突然渾身發毛,一陣寒意驀然而至。

  她不知道有沒有比黑更深的顏色,不過卻感覺到黑暗中有更黑的東西虎視眈眈地對著她,不過沒有撲過來而已。

  它怕了她身上的符咒!

  她意識到這點,‘突突’亂跳的心稍稍平靜了些,“王姐?”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緊張地問:“是死是活,說句話來聽聽!”

  話音未落,王姐突然大叫一聲,從房間裏沖了出來。雖然還黑,可她太熟悉這裏的環境了,只撞倒了一、兩樣東西就沖了出來。不過她沒料到小夏站的地方,當場撞上,兩個人同時跌倒。

  她受刺激過度,以為小夏是害她的東西,對小夏又是推又是抓。小夏只覺得臉上一熱,然後胸口的衣服‘嘩’的一聲被撕開了。

  符咒不會掉下來吧,那可是護身的東西!

  她才這樣想著,猛地推開王姐,但幾乎同時就感覺一股冷風向她的胸前抓來。可寒意就要接觸到她的胸前時,她脖子上的護身符不例外地又發出溫暖的黃光,把那鬼怪彈了回去,而且由於它來得狠,所以受到的打擊也更重,讓她幾乎感到它碎裂成好幾塊,尖叫聲不絕於耳。

  它撲向小夏時是那麼近,以至於護身符的光芒讓久在黑暗中的小夏憑著這微光就看清了它的樣子。

  十一、二歲小孩的身材,佝僂著,全身都黑乎乎的,眉目也完全是模糊一片。不僅是醜怪而已,還特別惡心!

  “到這裏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從僵硬的語調來聽,可以分辨出是那個日本人。接著一只手握住小夏的手臂,幾乎把她拖進一個房間去,王姐也連滾帶爬地跟了進來。

  一道雪亮的光線在房間中驟然亮起,是一把大號的手電。

  “我是個謹慎的人,總是備著這些的。”崗村賢二解釋。他舉著手電,光線從下面照上來,使他的臉看來有些發青,看來別有企圖的樣子。

  小夏還沒說話,又有‘咚咚咚’的敲擊聲傳來。王姐‘啊’的一聲尖叫,迅速爬到床底下。

  “沒有關系的,它進不來。”崗村賢二輕聲安慰,“我拿出了我家傳的匕首放在門口,妖魔鬼怪都進不來的。”他說著指指門邊。門後的掛勾上懸著一把匕首。

  “可這裏是中國,你那個管用嗎?”小夏問,把掉落的符咒重又貼回身上。

  還是阮瞻好,他的的東西也才能讓她信任。

  


“鬼怪都是一樣的,是靈體,驅魔降妖的東西都會有用。這是我祖傳的,曆代高僧都加持過,是寶物!”

  “那你剛才不救人!”小夏咕噥了一聲,心想現在還來裝什麼假慈悲。

  “這是寶物,我當然好好收藏。之前我以為蘭先生只是酒醉,沒有理會,後來聽到王姐驚叫才拿這個,可是我又把它收得太仔細,所以才拿出來。放心,有它在,只要放在房間中,鬼怪從哪裏也進不來的。”崗村賢二解釋,“不過你可真是位勇敢的小姐,竟然只身出來救人呢!”

  “你過獎了!”小夏邊回答邊側耳細聽,覺得那不斷的敲擊聲就來自於門邊,但漸漸輕微,好像沒有力氣了。

  “你這個──”崗村賢二指指小夏身上的符咒,“好像很不錯啊。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是它保佑你的嗎?”

  “是啊,沒有它我就死定了。”

  “你還認識法師啊,可不可以介紹我認識,我對中國的道教文化很有興趣呀。”

  “他不喜歡和人打交道,我怕不太方便介紹。”小夏客氣地說。

  不管怎樣,畢竟是這個日本人幫了她和王姐,好歹要態度熱情些,“不過中國有道教協會,你可以去學習一下。要不去山東嶗山啊,那裏現在還有人修道。”

  “沒有關系,多認識朋友就好,也謝謝你的指點。可是,這個符咒可以給我看看嗎?”

  如果這還不許,小夏就太不近人情了,雖然這是阮瞻給她的禮物,除了對付鬼怪外,她捨不得被人摸來摸去,但還是給崗村賢二看了下。她只見他看得很仔細,好像是內行一樣。小夏一直盯著他,怕他把符咒弄破,直到他還給她,她才小心的又貼在身上。

  “真不錯,我以前只知道符咒用一次就廢了,還不知道有的能反複用!”

  當然啦,阮瞻是誰嘛!小夏驕傲地想著,神態沒有漏過崗村賢二的眼睛。

  這時,一直沒人理會的王姐似乎平靜了下來,從床下爬了出來。

  “它對你怎樣了?”看王姐害怕的模樣,小夏有點又氣又同情。

  “它──它是色鬼,胡亂地摸我,然後要掐死我!”王姐驚魂未定,“我聽到老板的窗子碎了,老板也許死了。就象前四個人一樣,一定死了,一定死得好慘!”她說著‘嗚嗚’地哭了起來。

  原來之前已經死過四個人了嗎?

  小夏想問問王姐是怎麼回事,但她哭個不停,根本沒法問,也不知要怎麼勸,只任由她哭著,直到天色大亮,才發現手機信號又恢複了,連忙報警。

  崗村賢二趁小夏報警、而王姐還在不停地低泣時,把門打開了一道縫,悄悄拿進了一個非常精美漂亮的漆盒,藏在了衣櫥的最下面。
第三章  去A市出差
  第二天快中午時,仍然被宿醉後的頭疼折磨著的懶三被王姐硬拉著到地下室去。因為王姐要去那裏拿一點東西,可是這迷信的農村女人堅信頭一起案件肯定是惡鬼作祟,所以不敢獨自一人下去,即使是在正午時光。

  “男人家的陽氣總是旺一點的。”她這樣說。

  懶三沒辦法,只得陪她走去地下室,但是越接近的時候越覺得有汗毛直豎的感覺。他想立即離開,但是卻沒有,因為他不想被人說成連男人都不配做。而更重要的是,這小樓是他生活了半生的地方,從沒有過靈異事件,他不相信會無緣無故的出現鬼怪;這裏也是他全部的生活來源,決不能出事,即使出事,他也要第一時間處理掉。

  拐進地下室的通道口本來有一盞燈的,可是壞掉後再沒有換過,不過好在現在是豔陽高照的白天,所以只有一點昏暗而已。

  ‘嘩啦’一聲脆響突然傳來,在空蕩處更顯驚心,嚇了懶三一大跳。走在前面的王姐也咯 一下停住腳步,讓懶三幾乎撞上她的後背。

  “怎麼了?”懶三有點氣惱,他才發現那聲脆響是因為王姐把一串鑰匙掉在地上所發出的,“真是人嚇人,嚇死人!”

  “門──門──”王姐指著前面,只說了這兩個字,聲音抖著,腳步也挪不動了。

  懶三向前望去,見地下室的門開了,地上散落著幾張冥紙。

  自從警方勘察完現場,把這地方歸還給他以後,他就一直是鎖著這裏,而且鎖了好幾道,不然王姐也不會拿這麼一大串鑰匙。可此時門卻完好無損的打開著,那幾張冥紙更是不可理解,他父母死得早,這地方已經二十年沒有死過人了,哪來的冥紙?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王姐突然明白過來一樣,‘啊’的大叫一聲,轉身就跑,竟然把懶三撞得一趔趄,幾乎摔倒。

  有一瞬間他也想跟在王姐身後奪路而逃,可奇怪的是最終他卻沒有跑,也不知是在什麼心態的作用下,或許只是莫名的吸引力,使他慢慢靠了過去。

  才到門邊,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影影綽綽的晃動,還有咯吱咯吱的響聲慢慢傳來,這讓懶三的腿一軟,差點坐倒在地。

  他的冷汗落了下來,不知是該跑走還是進去看個究竟。他僵在那裏良久,只見那影像和聲音依然故我的在空屋中回蕩,規律的、穩定的,不緊不慢的,即沒有停止的跡象也沒有可怕的東西從裏面出來,不由得好奇心占了上風。

  大白天的,不可能有鬼!

  懶三這樣想著,就慢慢探出頭去看個明白。

  外面的明媚光線從破舊窄小的天窗上散落下來,由於透過了肮髒的麻玻璃,所以進入到裏面的光亮已經十分昏暗,使這房間的內外都彌漫著陳腐的味道。有一束光線恰巧落在發生過命案的那張床上,那床上此時正仰躺著一個人,蓋著厚厚的被子,一動也不動,只露出腦袋在外面,安靜得如同死了一樣。

  或者就是死的。

  而且,大冬天的,房間正中的那台結實的老式吊扇卻被打開了,在慢慢的轉,光影和聲音都是來自於它。

  或者說是來自於吊扇上吊著的那個裸體女人。

  懶三探出頭來觀看的時候,正巧吊扇上掛著的女人轉到面對他的一面,讓他一眼就認出這女孩就是昨天在三樓樓口遇到的那個女孩。

  此時的她,臉色青黑、七竅流血、伸著舌頭,眼珠突出的瞪著來人!

  懶三倒吸了一口冷氣,連滾帶爬的跑出去,也顧不得他要

重新樹立的男人形象了,也顧不得旅店今後的聲譽了,大叫著:“又殺人啦!又出人命啦!”

  這一次警方來的時候,由於是正午,圍觀的人更多了,不過人們什麼確切消息也得不到,只看到懶三呆滯地坐在小花圃前的石凳上喃喃自語著,“這是招了哪路好兄弟了,這麼禍害我,故意堵我的活路啊!那麼慘,那麼慘──”也不知道他是說自己慘還是說被害人慘。

  可無論如何,他的旅店是暫時開不成了。而對於警方來說,焦頭爛額的事情又加上了這一樁,上次的密室殺人案根本沒有任何頭緒,這一次雖然不那麼‘技術’,可是也沒有留下任何作案的痕跡。

  被害女孩同樣在被害前有過性行為,也不是遭遇強暴,而是和男友發生的。但她死的時候也是裸體,身上同樣布滿了青紫的、不規則的小手印,同樣是窒息和驚嚇致死,不過她窒息的過程更明顯,是被活活吊死的。

  躺在床上的男孩是蓋著被子的,雖然有覺悟被子下會有更可怕惡心的場面,但還是沒料到會是那幅情形──男孩被做了解剖手術,整個胸腔都被打開了,內髒全給換了位置。他的血已經流幹了,全部滲進了鋪得厚厚的被褥中。

  他們是同時被害還是有先有後?為什麼當時樓上共有五個人,卻沒有一個人聽到呼救,而且仍然沒有反抗?為什麼對女死者有猥褻行為卻沒有強奸?大門上的鎖為什麼沒有強行打開的痕跡,那個冥紙又是怎麼一回事?是故意引人遐想還是另有深意?

  這和上一起案件看來象是系列犯罪,可對於犯罪嫌疑人卻沒有一點頭緒,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選擇這個旅店和青年情侶下手?

  而且這兩件案子不僅是凶殘而已,簡直是變態!

  “我看這是個性變態患者所為。”一個警察在分析會議上說。

  “可是要考慮到那個手印的細小,這樣的話他的力量與人類正常生理特征不吻合。”又一個說。

  “還有第二件案子的凶器在哪?為什麼一點線索也沒有?要知道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謀殺!”再一個說。

  “簡直不是人幹的事!”這是他們除技術層面以外的最初結論。

  結果,這案子又成了懸案。然後寒假和新年相繼來到,情人旅店兩個月都沒有再開業。

  &&&&&&

  新年後,小夏接到了一個新任務,那就是本市的一家大企業博恆集團在A市的分公司有些法律業務需要辦理,又不願聘請不怎麼信任的當地的律師,所以請長空律師事務所指派一名律師去做兩個月的法律代表和顧問。

  博恆集團是長空律師事務所的老客戶,當然不能推卻,偏偏事務所中的律師不是手頭有重要的案子,就是拉家帶口的人,所以只有派孤家寡人的‘邊緣人物’嶽小夏來承擔這個任務。

  “工作很簡單,錢卻拿得不少,你最近總是接刑事案,現在正好可以借機放松觀光一下,聽說A市的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都是不錯的。”主任說。

  小夏點點頭。

  對這項工作她是不抵觸的,因為這確是個相對輕松的工作,雖然會讓辦公室裏其它人又說她這種後進分子受到主任的偏愛,她也准備接受。

  她剛想著去外地散散心,調整一下情緒,就有這麼個大好機會砸到她頭上來,當然要毫不猶豫的接住。誰讓她狗屎運天生良好的!

  自從聖誕事件後,已經兩個月了,她還是覺得不自然極了,根本不敢去夜歸人酒吧去看看。

  這有多麼丟人啊!

  當自己鼓足了勇氣,隱晦的表白時,才明白他一直只把自己當作朋友。朋友就朋友好了,至多她把感情埋在心裏。暗戀嘛,有什麼了不起──想想,你喜歡一個人,他卻不知道,不也很浪漫嗎?你喜歡人家,人家可沒有義務一定要接受。這個道理她是懂的,也可以接受,可是擺了烏龍卻太難堪了,她只但願他沒有懂她的意思,這樣她還會好過一點。

  可是,他那麼聰明敏銳,怎麼會不明白呢!

  這種想法存留在小夏的意識中,讓她象做了賊一樣躲著和阮瞻有關的一切事情,雖然她那麼想見到他,那麼想看他那雙時而疏離時而溫柔的眼睛。

  她回到家正在收拾出差要用的東西時,手機響了起來。一看到上面顯示的號碼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是夜歸人酒吧的電話號碼。

  她緊張地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接聽電話,但電話那頭的聲音又讓她放松下來。

  原來是夜歸人酒吧的兩個夥計劉鐵和倪陽。他們因為寒假的緣故,回家了一陣子,這期間阮瞻又雇傭了本地的大學生做臨時夥計,等寒假結束又把他倆替了回來。

  他們一回來就吵吵著要見見小夏姐姐,可因為他們白天上課,小夏白天上班,所以只有請小夏晚上來酒吧見一面。

  聽著小夏無力的推托,能說會道的倪陽說:“不行小夏姐,你一定要來,我可是從家鄉給你帶了土特產的。你不來,人家的小心肝傷得別提多重了。”

  “還有,還有──”劉鐵搶過電話,“我暗戀小夏姐這麼多年,你好歹來安慰我一下我的相思意吧!”

  小夏笑了起來,真是拿這兩個小子沒轍!

  倪陽是一貫貧嘴貧舌的,劉鐵本來稍微羞怯,血腥瑪麗事件後沉默了一段時間後,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變得開朗活潑起來。

萬裏說這叫什麼內層次性格挖掘!

  沒辦法,小夏禁不住這兩個小子軟磨硬泡,終於答應了。其實在她心裏,她想見的是另一個人,那個讓她坐立不安的人。畢竟她要出差去A市了,要離開他那麼的遠,可是她騙自己說是被那兩個小子逼的。

  萬裏說:人總是愛欺騙自己,因為那比欺騙別人更容易。

第四章  兩個常住房客

小夏在夜歸人酒吧外做了一陣心理准備才進去,萬裏臨時有事沒能來,所以她沒有人依賴,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上。

  她本來預計阮瞻應該是面朝內在幹活的,可她才一推門,阮瞻就正好轉過頭來,兩人的目光驟然相遇。

  “嗨,好久不見。”她慌忙打招呼,覺得臉有點發燒,尷尬萬分。

  “看來你年底很忙啊,都快忘了我這兒怎麼走了吧?”阮瞻溫柔地微笑了一下,表現得自然極了,完全是對待好朋友的態度,和以往沒什麼不同。

  小夏暗罵自己沒用,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幸好劉鐵和倪陽跑來和她親熱地打招呼,救了她的命,不然她會笨死在那兒。

  看來阮瞻並沒有記住那天的事,根本好像沒發生過一樣。是她自己把這件事記在心裏,別扭了半天,其實根本不會有什麼改變的。男人嘛,對自己不感興趣的女人是不會有特別注意的。還好還好,不然真不知怎麼面對他!

  小夏心裏這麼想著,又偷瞄了阮瞻幾次,見他對自己從容溫柔,親近但又不太近,疏遠但又不太遠,心裏放松了些。暗罵自己想不開,白白擔心了那麼久!

  她和劉鐵、倪陽說著話,也和曾經熟悉的來客們寒暄幾句,漸漸地,終於自然了起來。

  一邊暗中觀察他的阮瞻見她慢慢放松的神色,也安心了。

  他知道小夏在感情上是個極害羞的女子,聖誕夜她能問了他那麼一句,對於她可能就算是表白了,可是他由於某些原因不能接受。

  不是不喜歡她,事實上她對於他有那麼與眾不同的意義,把他的世界都埋得滿滿的,讓他心裏的冰為之融化,讓他陰霾的生命都變得明亮起來。

  當她因為尷尬,兩個月都沒有出現時,他對她的渴想讓他的心都裂了開來,感覺冷風一個勁的往裏吹,最後一絲溫暖也消失不見。

  當他聽到劉鐵和倪陽磨著小夏,一定要讓她來店裏時,他這一整天都心神不定,而為了怕她不自在,還不得不作出淡定從容、波瀾不驚的模樣。

  可是,當她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的心有如擂鼓一樣,必須用盡力氣才能讓她認為那件事他根本不記得。

  這絕不僅僅是喜歡那麼簡單!

  他想,他是愛她的,可惜他又要不起。所以,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樣比較不會傷害到她,相處也會比較自然。至少這樣還可以留在她身邊,做她的朋友,保護著她。這也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我要去A市出差一個月。”小夏見酒吧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就不再拉著那兩個大男孩聊天,讓他們去忙,而是走到吧台這邊來和阮瞻道別。

  阮瞻正在切東西,幾乎割傷了手。

  “明天早上就走。”小夏繼續說,瞄了一眼阮瞻的手,沒有流血的情況讓她放了心。

  “我去送你。”阮瞻說,心裏一陣不捨。這樣又要一個月見不到她了啊。

  “不用了,萬裏會去送的,反正他離我那裏比較近。”小夏伸出手,“我現在要回去收拾東西,你知道的,女人出門是很麻煩的,提前和你說再見吧。”

  阮瞻猶豫了一下,卻沒說再見,而是握住了小夏的小手,“不忙說再見,跟我來。”

  他拉著她往樓上走,弄得小夏很是疑惑,但卻很喜歡他的大手緊握著她的手的感覺,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面。

  在阮瞻的房間裏,他從抽屜裏拿出幾張夾在書裏的符咒,“這個送給你,當然是不值錢的,可萬裏總說我是神棍,所以我送給你一點神棍的禮物。我想你到了外地,一定要找房子住的。”

  “說是公司會給我安排住處的。”

  “這很不錯。不過一個新的地方,總是和新去的人的氣場不同,你的氣息弱,擺上這個會有用的。”

  為了對付那個來自多年死靈的威脅,他最近一直在修煉,也在努力釋放自己被封印的能力,這幾張符咒是最近為修煉所畫的,很有一些威力,希望能保小夏平安。

  他現在對於她的態度是,只要她不在他身邊,他就不能放心。這大概就叫關心則亂吧。

  “好啊。”小夏接過符咒,很高興他是關心她的,“謝謝你,你有空可以給我打電話,劉鐵和倪陽都有我的電話號碼。啊──我忘了你不喜歡手機。”

  “沒關系,我會打的。”阮瞻承諾。

  &&&&&&

  公司派司機把小夏送到了給她安排的住處,她很意外那竟然是一個三層的白色小洋樓。

  這種地方她從小到大都沒有住過,所以雖然只是租了三樓的一個房間,她還是很有新鮮的感覺。

  “這個房間小姐還滿意吧。”老板問,“雖然不是本店最好的一間,不過很安靜。那間最大的讓另一個客人提前訂走了。”

  “這間就很好,謝謝你。”小夏並不是個挑剔的人,對老板微笑地點點頭。

  這老板自我介紹叫蘭山,不過她聽來送東西的鄰居叫他懶三。

  “現在是旅店的淡季嗎?好像沒什麼客人。”她隨口問道,但沒想到老板立刻變了臉色,“小姐不要聽外面的人胡說,我這裏是很好的。”

  他急於辯白的樣子,讓小夏有點奇怪。她一下了飛機就被直接送到這裏來,說是讓她休整一下,明天再去公司做事,哪有時間聽到什麼閑言閑語。

  “怎麼了?”她好奇地問。

  “沒什麼,就是──我這裏主要是日租房,平時招待校園情侶用的。”

  “哦,是這樣啊。”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小夏以為他不願承認這裏是專門給情侶提供幽會場所的旅店,也就不再追問下去,“那好吧,謝謝您介紹,現在您請便吧。我要先收拾一下東西,我要在這裏住一個月呢!”

  “祝小姐住得愉快。”懶三回答,隨後走出了房門。

他不打算告訴這位小姐實情,事實上從第二起凶殺案後,這裏被封了兩個月之久。過年後,他被批准重新開業,但盡管他把房錢一減再減,還是沒有一個客人登門,畢竟知道底細的人決不肯再來這個可怕的地方,而那些情侶甯願走遠些,也不願意冒幽個會就被不知名的變態殺手大卸八塊的危險。

  但就在他幾乎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財運又來了。先是一個留學生因為喜歡這洋樓的建築風格而簽訂了個長期租約,一下預交了好幾個月的訂金,接著是一家公司為他們新來的工作人員訂下了一個房間,也交了一個月的房錢。

  他想,這不僅解了他在經濟上的燃眉之急,而且如果他們安全離開,他的旅店的聲譽又會回來了。

  老祖宗說得好,事不過三。他相信,不會再出事的。

  就在懶三為自己又要轉運而欣喜,小夏正忙著整理東西的時候,有人敲響了小夏的房門。

  門外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男人,幹幹淨淨的,個子不高,臉上架了一幅眼鏡,看著斯文但給卻小夏精明算計的感覺。

  “我是你的鄰居,特地來拜會一下,聽說小姐也會住一段時間,今後說不定給您添麻煩呢!”

  他禮貌地點頭,說話雖然流利但語調有點生硬,不象是中國人。加上他一幅東亞人的臉孔,小夏猜他不是韓國人就是日本人。

  “我是日本人,叫崗村賢二,是來中國留學的。”他仿佛看出小夏的疑惑,主動回答。

  小夏不善於應付這種寒暄客氣的場面,所以只隨便答了幾句。

  “小姐不喜歡日本人?”崗村賢二敏感地問。

  “對日本人我並沒有特別的好惡。”小夏不喜歡他那個探尋的態度,直率地回答,“不過既然我們以後要做鄰居,我相信我們可以相處的很好。現在我要收拾東西了,我們有機會再聊好不好?”

  “當然可以。”崗村賢二依然不溫不火地說,“打擾了,希望能和小姐成為朋友。”

  小夏對他點頭示意,然後關上了房門。

  崗村賢二在樓道裏站了一會兒,喃喃自語道:“真是個漂亮可愛的小姐啊,看來會把他引出來的。唉,可惜可惜,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可是當天一夜無事,因為小夏並沒有住到旅店裏。她有個大學同學是A市的人,她本想隨便見個面的,哪想到被同學熱心挽留,結果住在了朋友的家裏,說了一夜的悄悄話。第二天早上回到旅店換了衣服就去工作了,直到晚飯時分才回來。

  公司給她租的這個房子是包食宿的,而且白天的工作不算重,讓她心情十分愉快,晚飯後就參觀起這間旅店來。

  她先是逛了一下三樓的五個房間,發現除了一間自己住,一間給那個叫什麼崗村賢二的日本人住,兩個空房間外,老板只住在閣樓上,卻竟然給清潔女工兼廚房女工的王姐開了一間。說是老板格外慷慨吧,他又一幅吝嗇模樣,說他對王姐特殊吧,他又對她呼來喝去的,實在令人費解。

  二樓沒什麼看的,和三樓差不多,可是一到了一樓,她就感到了一絲寒意和被窺視的感覺。

  這讓她哆嗦了一下,抱緊雙肩,四處看看是不是一樓的門窗沒有關好,結果發現一切都好好的,風是從大廳最左側後方的一個通道吹來。

  那個通道黑漆漆的,好像是通往地下室。可地下室不是封閉的嗎?為什麼會有風?

  她這麼想著,不知不覺地向那個方向走,深入到拐角處的時候突然聽到裏面有低低的說話聲。具體是什麼聽不清楚,但是聽得出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聲音。

  “誰在裏面?”她問,突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恐懼感,不由得向後挪動了幾步,一下撞到一個軟乎乎的物體上面,同時有一只手拍拍她的肩,一股臭味也隨風襲來。
第七章  精美的漆器

阮瞻在噩夢中醒來,一身冷汗。

  自從他五歲後被一只鬼送到養父那裏,他就再也沒做過噩夢了。

  在夢裏,小夏被一條蛇死死纏著,越勒越緊,最後骨斷筋折,鮮血淋漓。他一直想救她,可是卻怎麼趟不過那條河,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她陷入死境!

  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死去,這種痛讓他的心絞碎得片灰不剩。

  她一定是出事了!阮瞻相信自己的預感。

  他是那種所謂有‘靈力’的人,對心裏的人念得越深,與對方的心靈感應越強烈,所以他很明白她又被什麼糾纏住了,必須看看她又出了什麼事!

  他大半夜就跑到萬裏那裏,“把小夏的手機號碼給我。”

  “出了什麼事?”萬裏擔心地問,他知道如果阮瞻半夜來找他就一定有問題。

  “我要去A市看看,我感覺她會出事。”

  “我和你去!”

  “不用,你不像我是自由身,你還有工作的,如果我應付不來,你想不去也不行。”阮瞻拍拍自己的背包,“我已經准備好了,訂了清晨的航班,明早九點我就會到。”

  “她不會有事吧現在?”萬裏很相信阮瞻的預感,急於知道目前的狀況。

  阮瞻停頓了一下,似乎是仔細感覺內心,實際上他並不能確定,因為事情涉及到小夏,他的心全亂了,“應該沒有事,但是肯定有危險。”

  “好,那你先去,我相信你能把她平安帶回來。”萬裏不是婆婆媽媽的人,一聽情況也不再鸠嗦,“我正好在這裏做個內應,如果有什麼事要查就盡量麻煩我好了。”

  “我也是這個意思。”他看看腕上的手表,“一會兒你一上班就去打聽一下她工作的地方,如果我一時找不到她,至少要有個目標。”

  “好,交給我。”萬裏答應。

  告別了萬裏,阮瞻直接就到了機場,雖然是所能訂到的最早的班機,而且按時到達了A市,阮瞻還是心急如焚。因為之前他打過小夏的手機了,可是一直無法接通。

  他只好打電話給萬裏,打聽到她工作的地方,然後冒充是她的男朋友,直接去那裏找她。然而到了她的工作單位他才得知,她向公司請了假,因為她住的地方出了凶案,目前人正在警局裏提供線索。

一聽到凶案,他就明白自己為什麼不安了,這不安並沒有因為聽說她在警局而稍有緩解,所以他又不辭勞苦地去找她。離警局大門還有十幾米的時候,正巧看到她走出來。

  不過,她身邊有一個男人,個子不高,但精致又精明的男人。那男人一手挽著她的肩,一手扶著她的胳膊,一幅噓寒問暖的樣子。奇怪的是小夏並沒有拒絕,半倚在那男人身上。

  “小夏!”他走過去,下意識地喊了一句,心裏因為她和別的男人如此親近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妒忌,這感覺他並不熟悉,他只知道,他想把她從那個男人的懷裏帶出來。

  小夏聽到有人叫她,嚇了一跳,一抬眼就看到阮瞻站在面前,還以為是作夢,因為突然到來的意外,使她來不及控制情緒,淚水驀地湧上眼框。

  “阮瞻!”她欣喜地叫他,向他走了一步,但腳心上傳來的鑽心疼痛卻讓她‘哎呀’一聲就向前倒,被阮瞻一把抱住。

  在他的懷裏,她舒服地歎口氣,一直以來沒有停止過的驚惶突然消失。

  “小心!”他擁著她,捨不得放開,“這次又是怎麼回事?”

  這句問話讓小夏從迷夢一般的相遇中清醒過來。

  是啊,自己‘又’出了狀況!可她不想讓阮瞻再卷入自己的麻煩、這一類的麻煩了,所以連忙立直身子,可腳痛讓她根本站不穩。

  “別逞強了。”他過去挽緊她的腰,讓她倚住他,不露痕跡地把那個陌生男人擠到一邊去。

  “告訴我你的腳是怎麼回事?”他問。

  很明顯,她的腳受傷了,即使不從她的表情,也能從她的外表上判斷。她的兩只腳上穿的是男人的鞋,而且其中一只腳根本沒有著地,一直虛懸著,一碰到地就疼得大叫。

  可這鞋是那個男人的嗎?他和小夏什麼關系?

  “還有臉。”他不等她回答,就接連問道。

  這麼近的距離,讓他看清楚她的左臉上有一條抓傷,從太陽穴一直到下巴,紅紅的,觸目驚心的擺在她白皙的臉上。這讓他心疼,無意識地撫摸了一下,沒考慮到這動作的親昵。

  小夏被他的親近弄得又甜蜜又驚慌,不爭氣的紅了臉,“沒有什麼,昨晚──我住的地方出了凶殺案。”她小聲地說,好像那是她的錯,“不過警察已經解決好了,不用擔心。”

  “我問的是你的傷。”

  “哦,那是小夏小姐從房間出來時,踩到了碎玻璃上。”崗村賢二搭腔,“臉是被無意間抓傷的。”

  “這位是我的鄰居,崗村賢二先生。”小夏見阮瞻一臉疑惑,解釋道,“他幫了我大忙。”

  “不,不能那麼說。”崗村賢二連忙說,“我們是共同對敵,而且小夏小姐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孩子。”

  阮瞻一聽就知道小夏又去見義勇為了,不然憑自己給她的符咒,她應該可以自保。

“先找個地方落腳再說吧,你的腳最好架起來。”阮瞻皺皺眉頭,攔住一輛出租車,扶小夏坐進去,完全不讓那個日本人靠近一步。

  崗村賢二在一邊了然地看著,並不爭執。

  等一切都安排好,小夏才單獨向阮瞻講述了整個事件,以及早上的情形。

  清晨的時候,警察第三次光臨情人旅店,不過這一次死亡的是店主蘭山。

  他是被腰斬的,上半身嵌在那個小窗戶上,窗子內的殘肢留下了一段,保持他不會掉下去,只是掛在那兒。他奇異的橫直著,象插在牆裏一樣,兩條手臂耷拉著,被冬天的北風吹得搖搖晃晃,就似向下面的人招手。

  他的臉青灰青灰,是那種沒人能形容出來的顏色,眼睛緊閉著,卻沒有死不瞑目,而他的下肢則掉落在閣樓的地板上,旁邊散落著從腹腔中掉出來的內髒。

  在警方封鎖現場前,每一個路過的人都看到了這幕情景,沒有一個不受到巨大的驚嚇,包括從樓中‘幸存’下來的三個人。

  事實上他們的驚恐感受更加深刻,因為一出崗村賢二的門,他們就看到了一地的血,是從閣樓上滲下來的,滴答滴答還在往下滲漏。王姐見到這個,當場又大哭大叫起來。

  而小夏一直沒意識到,自己的衣服雖然穿得整整齊齊,卻在慌亂中沒有穿鞋,結果赤腳的她一下踩到懶三摔到地上的碎酒瓶,這才會受傷。

  警察來了後,因為要忙著勘驗現場,她才在一名警員的陪同下去醫院處理了傷口,然後在警察局接受證人詢問的時候,遇到了同屬證人的崗村賢二。她腳下的男鞋就是警察提供的,因為她根本就赤著腳,包紮後更沒辦法穿上自己的鞋。

  對於他們的說詞警方肯定是不相信的,頂多是理解為有人裝扮鬼怪實施這種可怕的謀殺。對此她當然明白,這個日本人好像也可以理解,只有王姐一直喋喋不休,極力要證實自己的說法。

  可是她確實對這件案子十分好奇和憤怒,因為這種殺人手法不僅是凶殘,簡直是變態!這樣的凶手無論他是人是鬼,都不能輕易放過!

  不過,她已經決定不再把阮瞻攪進來,所以她只和他說了事情的大致經過,心裏真實的想法並沒有告訴他。她想著等她的腳好一點,她要找王姐再問一下,看前兩樁事件與這件有沒有共通處,然後根據自己的經驗相結合,提供給警方,希望有高人可以盡快還死者一個公道!

  阮瞻一直靜靜地聽著,不發表任何意見,只是在說到那個日本人時問得特別仔細,包括他整個的舉動和語言、行為。

  “他好歹算是幫了我吧,可是我不喜歡他。”小夏說,遲鈍地沒有發現阮瞻松了一口氣的模樣,“我聽說日本男人大多表面上禮貌羞怯,可是他太羞怯了點,看人時總是偷瞄一眼,好像在算計什麼。”

  “離他遠一點就好。”阮瞻輕描淡寫地說。

  其實他對崗村賢二很有些懷疑,不止是他的神態、氣息,主要是他的感覺。當他們回到旅店時,他知道小夏是很怕的,雖然有警察在房子裏走動,她收拾東西時還是胡亂一塞,恨不得快點離開,而且對著每件東西都亂抖,好像生怕帶走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而當他假裝觀察周圍的環境,偷窺一下這個日本人時,發現他雖然沒有明顯的反應,但手上的動作加快了一下,仿佛感覺到周圍有人觀察他,當然那個人並不是警察。

  他知道自己隱藏氣息的實力,那對沒有靈力或道行的一般人而言是不可能被發現的。而那個日本人明顯發現了他,卻又假作不知,這就奇怪了。

  最重要的是,崗村賢二雖然加快了動作,阮瞻還是看見他小心翼翼的放進皮箱內的一只紅漆木盒。

  那漆盒相當精致美麗,雕刻著繁複的花朵,是一件完美的工藝品。不過這工藝品上被一只同樣精巧的鎖緊緊鎖著,顯得特別神秘。

  而且,雖然那精致的漆器只是一閃而過,但阮瞻卻依然發覺那花朵的後面隱藏著什麼文字,象是咒語一類的。他不懂日文,不能確定,只是有那種感覺。

  警方的檢查不能說明問題。如果他有道術,可以用障眼法輕易蒙混過關。可是那漆器是幹什麼用的?裏面有什麼?這個日本人又是誰?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那鬼怪為什麼襲擊旅店?為什麼旅店裏並沒有鬼氣存在?

  這一個個不解的問題在阮瞻心中纏繞著。

  而與此同時,在這間他們臨時住進來的賓館裏,崗村賢二正萬分愛惜的擺弄著那只紅漆盒子。

  “我會完成你的願望的!不要急,不要急!可是你也要完成我的願望。”他象唱歌一樣輕吟。

  盒子裏傳來‘咚咚咚’的敲擊聲作為回答。

第八章  小人物
  一周都平安無事。

  但是從第二天開始,小夏上班、下班、吃飯、換藥,阮瞻幾乎全程陪同。因為之前他冒充小夏的男友,現在又那麼體貼溫柔,小夏在他人的羨慕眼光中感到很甜蜜,但想到他之前關於二人是朋友的定位,又讓她不敢往奢望會有什麼變化。

  也許他只是可憐她又光榮負傷吧!

  “你怎麼會來這裏。”小夏終於忍不住打聽阮瞻為什麼意外出現。

  “我突然有急事要辦,順便來看看你。”阮瞻撒了個即沒誠意又沒質量的謊,不過小夏並沒有追問下去。

  他從來都是個謎樣的男人,沒人摸得透,即使是萬裏這樣的多年好友也是一樣。何況她只是一個小小的麻煩精呢!很多事還是不問的好。

  既然暫時不能離開,有他在這裏陪著也好。可是,他連住旅店也要訂一個標准雙人間,一人一張床。雖然他一臉無所謂的正經樣子,卻害得小夏總是半夜起色心,想窩到他懷裏去。

  “你什麼時候走?”

  “我要看看風景才走。”阮瞻一語雙關,“這裏還很熱鬧的,以前並不知道。”

  他這一周來,除了圍著小夏轉以外,也一直注意著周圍的動靜,而且通過各種手段調查到了一點事情。但是綜合而來的信息卻如一團亂麻,暫時還理不出頭緒。

  首先,這個鬼怪出現得太突然。情人旅店以前一直非常平安,整個榮華路也沒出過類似事情。照理說沒有怨氣的地方,鬼怪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現。而這只鬼怪不僅出現,而且很凶。它的來曆和目的就是個謎團。

  其次,鬼怪的殺人手法凶殘、變態又奇怪,對女人總是有猥褻行為。警方一直認為他只猥褻但不強暴,不是生理原因就是變態的性心理,實際上只是因為陰陽不能交泰而已。不過警方既然不相信是鬼怪所為,當然也就不會有這樣的推測。

  第三,為什麼他隱身去情人旅店探查,卻找不到一點鬼氣?它白天的時候藏在哪?要知道鬼怪和人不同,是不能隨便亂走的,如果沒有適當的容器藏身而離開太遠,時間長了就會散了。

  第四,這些和那個日本人有關嗎?如果有關,他的目的又是什麼?雖然他聲稱是留學生,而且說著一口流利的漢語,但有證據證明前兩樁凶案發生時,他並不在A  市,他是春節後才來的。他說是因為喜愛這棟建築才住到這裏的,真的只是那麼單純的目的?

  第五,這一切和小夏有什麼關系?他不會蠢到相信這一切只是巧合。雖然從表面上看博恆公司請長空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是因為長期的業務關系,而事務所派出小夏也順理成章,甚至根據萬裏的調查,博恆公司也確實有些法律事務需要處理,但所有的事都邏輯性太強,如果深究起來反而會有刻意之感。

  就算真的是工作原因好了,為什麼要給小夏安排了這所房子住進來?先不說這房子離公司並不近,單說對於這裏發生凶案的風言風語就有很多,雖然政府限制老百姓說這裏有鬼怪,宣揚封建迷信,可還是會有消息傳來,給她安排住處的人會不知道嗎?

  這所有的事情都太奇怪了,太巧合了,他不能不加個小心。

他知道,怨氣重的鬼是不會輕易放棄目標的,通過小夏的描述,看來那個鬼對小夏興趣很大,卻沒有得手,所以必會想方設法再來害她,如果這裏面有人為的因素就會更加危險。就是因為考慮到這一點,他才與她寸步不離,不給在暗處覬覦的對手任何機會。他在等它忍耐不住出來作祟,這樣它就會出錯,或者對別人下手,這樣他就會有機會了。

  他所盯的目標就是那個日本人,他感覺問題最初也許不在他身上,但目前他是脫不了幹系的,尤其是那個紅漆木盒。他也知道崗村賢二在提防他,但他就是住在小夏的隔壁不搬。阮瞻想,他要麼是想和自己比試,有信心戰勝他,要麼他的紅漆盒子裏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是與這些凶案有關的秘密。

  他如最好的獵人一樣,看似無動於衷,實則布好了陷阱,然後靜靜等待。他相信,很快就有事情又要發生了!

  當──當──當──

  酒店不遠處的鍾樓發出了悠遠又渾厚的聲響,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

  阮瞻從淺眠突然清醒過來,仿佛他的神經自動告訴他有哪裏不對勁。

  這不禁讓他有點興奮,因為這是自從他嘗試主動釋放被封印的能力後,第一次感覺如此清晰。他輕巧地爬起來,在小夏的床四周貼滿他提前准備好的符咒,又虛空加畫了一個符,罩在她的頭頂,這才放心。

  門開了,阮瞻輕輕走了出來,在那個日本人門外停了一下,仿佛覺察出空氣中有鬼氣,連忙循著這些蹤跡追下樓去。

  房間裏,躲在門鏡後閉息的崗村賢二微微冷笑。

  “就這點法術嗎?連我造得假鬼氣也能引開你。還說中國的陰陽五行道術有多麼神奇,我看不過如此。”他說著就走到床邊,揭開了鋪在床上的一張很大的紙。

  循著月光可以看到紙上用日文寫上了咒語,下面正是那只紅漆木盒。當這張紙才一拿開,木盒裏立即傳來陣陣敲擊聲。

  “沉住氣!”他拍拍木盒,“如果沒有這咒語壓制,會讓那個低級的中國法師發現你們的存在,你們以後不但不能和我同生,就是現在也無法生存下去。”

  木盒又敲了兩下後停下,表示聽懂了。

  “我說了會實現你們的願望,因為我們訂立了契約,你們也同樣要遵守。”他說著把木盒單手托在手裏,“現在我就放你們去。”

  他低聲頌念著聽不懂的咒語,同時手指比劃著奇怪的圓圈,當他做完這些,打開盒子,立即有幾團黑影沖了出來,在空中聚成人形。

  “好好去招待那位漂亮小姐吧,可惜,真是一位不錯的女人。”他假慈悲地歎了口氣,揮了揮手,“命運讓她必須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

  話音才落,那黑影驀然穿牆而過,進入了隔壁小夏的房間。

  小夏平穩地呼吸著,睡得極其香甜,完全不知道房間裏多出個對她不懷好意的惡鬼。那鬼慢慢走近床邊,向小夏伸出殘缺不全的小手,眼見著到了她胸前,突然被一團火一樣的光芒燒得彈到牆壁上,吱叫了一聲。

  這叫聲在黑夜裏很刺耳,小夏卻依然沒有醒,隔壁的崗村賢二到是聽到了,悄悄來到小夏的房門前,裏面的鬼仿佛與他心意相通,為他打開了門。

  一見房間內的情形,他冷笑一聲,“沒想到這個支那人還很謹慎。別怕,這符咒擋得了鬼,可擋不了人,我來揭掉這沒用的廢紙!”

  他走過去把所有的符咒都揭下來,隨手一指讓它們化為灰燼。

  “來享用美女吧!”

  


那鬼這回沒有了顧忌,猛得向小夏撲來,一下伏在她身上。小夏一點反抗也沒有,反而張開雙臂把那惡鬼摟在懷裏。

  “不好!”崗村賢二輕喝一聲,上前就拉。但已經晚了,那鬼已經完全陷入了小夏的身體,叫聲全被淹沒,只是在那具軀體裏掙紮。只見小夏的身體亂扭亂動,可那鬼就是出不來!

  “這是怎麼回事?”崗村賢二驚奇地說。

  ‘小夏’在床上躺著,一個字也不回答,但是外形卻發生了變化。崗村賢二仔細一看,竟然只是兩上枕頭,枕頭上畫滿了符咒。是那符咒的力量把惡鬼吸了進去,並且完全禁錮起來。

  “你以為我會把我的小羊羔放在狼的嘴邊嗎?”一個聲音在他身後冷冷地傳來。

  崗村賢二猛地轉身,看見衛生間門邊一閃,阮瞻突然現身。

  “她是個誘餌!”

  阮瞻冷哼一聲算做回答。

  有了上次楊幕友那件事的驚險,他怎麼還可能讓她作餌。他為了引這個日本人上勾費了相當的心思,就連站在門邊隱身也要先閉了身上所有的氣息,又用結界隔離開小夏。可這個日本人看似精明,卻輕易的上當,甚至沒想過他離開後會用符咒圍住‘小夏’。他本來有好幾套計劃,可是沒想過這麼容易就把惡鬼和崗村賢二都引了過來。

  他是過分自大,還是真的是個蠢材?或者只是個前台的小人物?!

  “這麼說剛才離開的場景只是你的幻術而已,我還以為你上了我的當。”崗村賢二轉瞬就明白了這本就是個陷阱,“是我小看了你,你配當我的對手。”

  “可惜你不配!”

  “我是不會輸給你的,雖然我上了你的當,但這只是一時疏忽。”  他指指衛生間,表面上侃侃而談,但心裏卻急速想著主意,“她在這裏躲著是嗎?你是個好的牧羊人。”

  他開始有點恨自己了,明明從嶽小夏帶在身上的符咒看出來,阮瞻並不是個好對付的,為什麼輕易就上了圈套?師傅說自己容易驕傲誤事,果然是沒錯啊!

  “不用廢話,這個結界你打不破。”阮瞻挑釁地揚眉,“想個別的辦法扭轉局面吧。”他邊說邊摸摸後腰,借和崗村賢二說話的功夫,把封在血木劍上的符咒拿開。

  血木劍也是必須封上的,不然它遇到邪靈會自然反應的。此時當他一解開壓制的符咒,血木劍就開始興奮的亂抖。

  阮瞻把血木劍拿到手上,“別急啊,呆會兒請你吃日本料理。”

  崗村賢二往後退了一步,“這是傳說中的血木劍嗎?”

  “有點見識。”

  “可惜,靈體怕這把劍,我可不怕。我是人,是了不起的日本陰陽師,怎麼會輸給你!”

  “你說這話是怕了吧?”阮瞻輕蔑地盯著他,“和你力拼,你也不是對手。”

  “沒聽過日本的劍道嗎?”

  “就是劍道劍道,犯賤之人必被打到。”一個女子的清脆聲音從衛生間裏傳了出來,正是小夏,那結界封得住一切邪物進入其中,卻可以讓她聽得到外面的動靜。

  “阮瞻,打死這個沒人心的狗日本!”她氣壞了,為了那些無辜慘死的人。

  “聽到了嗎?”阮瞻微笑了一下,目光中充滿溫柔,“女士這樣說了,有風度的男人是不會讓女孩子失望的。”

  崗村賢二又向後退了一步,用手握住腰間那柄長年佩帶的匕首。
第九章  逆風
  “咱們出去鬥法,這裏施展不開,而且不要破壞公物。”崗村賢二轉著腦筋,“中國人不文明,一向不愛護公共設施。”

  “你說什麼也不會扭轉你的敗局!”阮瞻平靜之極,完全不受崗村賢二的刺激而發怒,“你只要准備好去死就行了,其它的事我們自己會解決。”

  “那麼你敢和我出去嗎?”

  “奉陪到底。”

  “好!”崗村賢二應了一聲,才想轉頭,忽然又說:“你不會在背後對我下手吧!”

  “這麼卑鄙的事,我不屑做。”

  “不,我不放心,我們一起走啊!”崗村賢二往一邊側了側身。

  他心裏在算計整個形勢。

  他來中國確實是學習道術來的,因為即使他不喜歡中國,也不能否認,日本的陰陽術確是來自於中國。雖然在現代社會,陰陽師已不再是崇高的職業,而且也早已衰落,但是仍然秘密的存在,而他也是其中的一員。

  他在師傅的門下,技藝始終不能突破,所以一直苦學中文,等著師傅終於有一天把他介紹給一位中國的道術師傅。可自從他來到中國,那位道術師傅教他的只有一招,只是這招極不好學,他一直埋頭苦練,如今卻只得一層水准而已。

  後來他聽師傅的助手說起,A市的榮華路出現了怨氣極深、凶氣沖天的惡鬼,十分適宜收來修煉成式神,不禁心癢難挨,這才費盡心機冒充留學生來到這裏。

  要知道如果能和惡鬼訂立契約,修煉成高級式神的話,他在師兄弟中會成為第一高手,就算師傅的兒子茂德,繼承了他們松井家世代相傳的、靈力強大的式神也不會是自己的對手。

  他一定是排在第一位!他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強!他要和他們日本曆史上最著名的陰陽師安倍晴明一樣流芳千古!

  但是他的心太急切了,所以他犯了很多錯誤。那天嶽小夏在地下室門口聽到的一男一女的說話聲音,實際上是他才與惡鬼比拼了靈力後在對話,在談契約的條件。當時他想趁惡鬼的靈力還沒到午夜時的最強下手,他以為沒人敢來那裏,卻忘了有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冒失丫頭。結果因為這個意外,他稍一閃神,差點被惡鬼反噬!

  對於嶽小夏的死活,他本來是無所謂的,可是自從在情人旅店,他修煉的式神不但沒能把她當做食物,還差點傷在她的符咒手裏,他開始對她感興趣,或者說對她背後的人感興趣。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和他比起來如何?他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也許這就是他這種人的毛病,有了相當的對手就想鬥一鬥。要知道在這個繁華的現代社會,這種機會真是少之又少。

  所以,他停留在嶽小夏的身邊,尋找機會讓他的式神完成願望,然後以她的死刺激她的保護者與他全力一拼。他從那反複使用的符咒上看出了他靈力強大,可是他沒料到,阮瞻對嶽小夏的感情也這麼深厚,不僅寸步不離左右,就算離開也用符咒把她好好保護起來。

  真是個多情的人哪!他這種沒有感情的人根本不能懂得他要幹什麼!

崗村賢二這麼想著,完全不想想自己實際上是中了阮瞻的計策,甯願自欺欺人,以死不承認來保持他那白癡自尊。他只是等著阮瞻同意和他出去拼鬥,因為他沒能把阮瞻引去他布好了各式陷阱的房間,反而被引來了人家的地盤。他怕阮瞻也同樣布下了陷阱對付他。

  他一直想救回他的式神,因為這式神是如此難得,是陰陽師一生中難得巧遇的。可阮瞻冷酷得如一柄刀一樣,舉著那柄黝黑又泛紅光的劍一動不動的站在最要害的部位,使他不敢輕舉妄動。他捨不得好不容易收的式神被斬得灰飛煙滅,又不敢在這裏鬥法,所以他邀阮瞻去外面,如果他們去另一個地方對陣,他相信他絕不會輸!

  “怎麼樣,敢嗎?”他挑釁。

  “還是那句話,奉陪到底。”阮瞻神色不變,和崗村賢二並排站立。

  他有他的顧慮。

  他以前殺過人,所以並不怕再多殺一個,可是他認為殺了這個狂妄無禮的人只會讓他解脫,到死都覺得自己了不起,打得他滿地找牙才會讓他知道什麼是羞愧,讓他明白中國的法術是怎樣的強大!而且如果這個日本人死了會比較麻煩,他可不想搬著他的屍體到處跑。

  另外,當時他只給小夏設置了結界,為了能讓惡鬼順利進入房間,外間並沒有設;為了能讓血木劍隱藏住氣息,他又不能站在床側,只能是這一方位的牆角。這樣如果出現打鬥的話,會驚動這酒店裏的其它人。還有,為了防止萬一的疏忽之中,讓崗村賢二收回被困住的式神,他也應該遠離這裏,收拾完了日本人,再回來收拾惡鬼。

  正是出於這三點考慮,他才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崗村賢二見他答應,心裏一喜。炫耀一樣,默念了幾句,一腳跨出,阮瞻只感到空間的扭轉,眼前一下子出現了酒店後方的場景。酒店的後方是一幢蓋到一半,因資金不到位而荒棄的建築工地。

  他被卷到了扭曲時空的正中,如果他不跟上就會直接從十樓上掉下去摔死,如果他跟上,必須有同等的靈力,否則還是死。這種時空扭曲術不是人人都會的,雖然他對崗村賢二為什麼會這個表示懷疑,但他知道,這個日本人必以為他不會此術,是想借機除掉他。可惜他的日本算盤打錯了,因為剛好上次在楊幕友事件中,他摸索到了一點皮毛,而崗村賢二的功力也好像不深,所以他從容地跟出一步,分毫不差的一腳邁出,兩人同時落在那廢棄工地的碎石瓦礫之中。

  崗村賢二吃了一驚。這可是他苦學了半年的成果,為什麼阮瞻也會,並且舉止要比他更為瀟灑?這一下讓他對自己的必勝信心打了個折扣,但骨子裏的凶悍不允許他退縮。他‘唰’地拿出那柄匕首,按下機關,上下各又彈出一部分,變成了一把短刀。

  看他擺出了死拼的架式,阮瞻懶洋洋地伸了伸血木劍。如今他的功力已經有所長進,血木劍如鋼鐵一般堅硬,並不怕任何利器。

崗村賢二嚎叫著,向阮瞻沖了過來,帶著長期從事日本體術訓練的架式,而阮瞻,他的父親從小是教過他防身之道的,不然他也不會以七歲的稚齡,和萬裏打遍全小學無敵手。

  如果說崗村賢二憑借的是一股野獸般的狠勁,阮瞻憑借的就是打架的經驗豐富,外加與生俱來的那種驕傲與從容。

  兩人纏鬥在一起,一時間甚至連他們揮舞的手中利刃也帶著風聲,除了碎石在腳下的呻吟聲,就只有清冷的月光照在這不斷閃展騰挪的兩條黑影上,不時還爆出一聲兵器相碰的脆響。遠遠看去,就好像一幕武打皮影戲一樣──

  雖然一開始那個矮個子憑著悍勇稍占上風,但慢慢地,高個子漸漸掌握了局勢,最後把那小個子逼得退了又退,最後一跤坐倒。

  他的屁股一沾地,立即又象彈簧一樣跳起來,再打,然後再倒,他再起來打,再倒──

  這樣一連十幾次,直到他手中的短劍飛了出去,在寒夜中劃過一道閃光,隱沒在碎石之中,而那個高個子則用劍尖指住他的咽喉!

  如果小夏在旁邊觀戰的話,一定會說:看到了吧?這就叫作──狀態是暫時的,素質是永恆的。好勇鬥狠並不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省省吧!”阮瞻還帶著那幅一與人鬥法就流露出的冷酷如刀的神色,“意志頑強值得稱贊,不過如果明知道無法取勝還要拼意志的話,就太蠢了!”

  “殺了我!”羞憤使崗村賢二怒目而視。

  “不。”阮瞻傲慢地撤回血木劍,“我怕髒了我的劍,我給你拼鬥法術的機會!”

  他不是婦人之仁,他是要從精神上徹底的挫敗他!

  崗村賢二也不客氣,從地上一躍而起,“那就讓你見識我的陰陽道術。”他不要臉面地說,完全不提剛才的慘敗。心想只要阮瞻死,有誰知道他今天在體術上的敗?只要沒被人捉住把柄,他就沒有失敗。

  這就是他的邏輯!

  他後退幾步,舉起右手在空中虛空畫著怪圈,同時左手撚決,嘴中念念有詞,然後用力指向阮瞻。

  “嘗嘗這個,支那人!”

  只見工地上卷起一陣旋風,大約三尺高,裹著碎沙石,一齊向阮瞻刮了過來。阮瞻用右手提著血木劍,左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彎彎曲曲的符咒,一下就形成一個屏障,把沙石和威脅都擋在外面。

  崗村賢二見沒有效果,立即左手換決,這一次是一團火光直射到阮瞻身上。可阮瞻那個屏障沒有絲毫破損,他本人定定地站在屏障的後面,好像在看這日本人需猴戲。

  為什麼沒有傷不了他?為什麼沒有傷不了他!崗村賢二的冷汗順額而下。

  “輪到我了!”阮瞻輕笑,終於明白了這個日本人果然只是個小人物。他輕聲念動咒語,“天道畢,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氣布道,氣通神,氣行奸邪鬼賊皆消亡!”

  也是風,也是旋風,不過比那三尺高的夾雜沙石的旋風不知漂亮多少倍,不僅是向崗村賢二撲去,而是把一切卷了進去,又甩了出來。

  當旋風鄰近的那一刻,崗村賢二終於明白,阮瞻的靈力要比他強大得多,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那個符咒上表達的只是他的一小部分而已。

  他上當了,他被騙了,不該相信那個助手的話來收惡鬼,修煉式神,他是贏不了的!

  他學習了中文很長時間,今天才終於明白那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如果這個阮瞻再不除,假以時日,就算他師傅來也是白搭。

  還有那句俗語──不要給人家當槍使!這個好學的日本人這一刻也明白了。

  因為他看到了有兩個白乎乎的東西憑空從酒店的高處落下,就在他頭頂上又突然變成黑色的,對他當頭罩來。

  他認識那個術法。但是他沒時間反應,只感到一陣空虛,全身的空虛。

  他知道那是什麼,心裏即悲哀又憤怒,竟然還有點期待!

  逆風──

  這是他最後一句話。

第十章  陰陽道的解釋

阮瞻看了看崗村賢二的屍體,皺緊了眉頭。

  這不是他要的結果,這是個麻煩,有個躲在暗處‘幫忙’的人,一幅要把水攪混的樣子。

  不遠處的酒店裏,沒有結界破損的跡象,而地上躺著的除了已死的日本人,還有兩個白白的枕頭,是他用來冒充小夏並困住惡鬼時所用的,但上面的符咒已經被破壞了。

  兩只軟枕從幾百米遠的十層高樓上,在冬夜的大風天裏准確無誤地直接落到崗村賢二的頭頂上,不是人力而能為的。

  逆風!

  他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本來在日本的陰陽術裏,逆風是指法術失控,反噬其主。靈力比較低的術士使用高深的咒文時很容易產生這種現象,輕者受傷,重者死亡。可在今天這個情況下,分明是有人解開了符咒,禦使那惡鬼從頭頂侵入崗村賢二的身體,然後吃掉他的魂魄。當時由於崗村在體術和鬥法中均遭受了重創,精神和心理上處於又膽怯又震驚的狀態,而且他收這惡鬼作式神時倉促且勉強,所以會很容易就被消滅掉了。

  之所以說他是被‘消滅’的,而不是用更好理解的‘死’字形容,是因為他的魂實際上是讓惡鬼吸取了,當警方發現他的屍體後會發現,除了他自己跌倒的痕跡,他沒有什麼外傷,只能解釋為不知原因的猝死。這樣也好,崗村賢二的死不會帶來司法上的麻煩,問題只在於那個暗中操控的人,還有那個逃走的惡鬼。

  它吃了崗村賢二的魂魄,等同於吸收了他的精神力,會更強大和難以捕捉,而且不知道它跑到哪裏去了。當然它不會離開很遠,但已經強大的鬼可能會繼續在A市作惡。可惜,當時事發突然,他的法術還沒有完結,來不及再次捉住它!

  可以說,那個暗中操控的人選的時機相當好。

  崗村賢二只是個餌,他大概可以猜出幕後的人是誰,但是他不知道那個人要幹什麼,要怎麼進行下去?

  阮瞻歎了口氣,知道這件事又是不好解決的,目前只好先離開再做打算。他先是拿起那兩只枕頭,准備帶回去,然後找到了那柄遺落的匕首,把它扔到不遠處的河裏,這才回到酒店裏。

  “怎麼樣?”小夏一從結界裏出來就忙著問。

  “崗村賢二死了。”阮瞻平靜地回答。

  “死──死了?”小夏嚇了一跳,“你真的打死──了他?”

  “他確實是死了!”阮瞻話音未落,小夏突然轉身就走。他只好抓住她,“你要去哪裏?”

  “毀屍滅跡外加銷毀證據!”小夏神色堅定,發誓要違反法律,只要保住阮瞻就好。

  真是冒失的丫頭!


阮瞻又歎了口氣,把今晚的事簡要的對她說了一遍。

  “陰陽師?這個我在動畫片裏見過,好像還很帥的。”一聽日本人的死與阮瞻牽不上幹系,小夏立即把這事扔到了一邊去,竟然沒有同情,“可是你說的那個陰陽道是怎麼回事?”

  “上床講。”阮瞻說,隨即意識到這話有些曖昧,但小夏卻少根筋一樣沒有反應,只是不肯睡自己的床,因為剛才那上面曾禁錮過惡鬼,阮瞻只好和她換。

  “在日本,陰陽師可以說是占蔔師,或是幻術師。據說他們不但懂得觀星宿、相人面,還會測方位、知災異,畫符念咒、施行幻術。對於人們看不見的力量,例如命運、靈魂、鬼怪,也都深知其原委,並具有支配這些事物的能力。我剛才說的陰陽道就是陰陽師聚集在一起而形成的組織,是傳承很久的隱蔽門派。在日本的傳說中,野蠻時期各地有很多的鬼怪,這些人是以消滅它們為主的,也主持些清除惡靈的工作。日本陰陽師通常是不理會世俗的,主要對付鬼怪,不過也保護日本皇室。他們身份高貴,軍隊也好,政府官員也罷,對他們是很恭敬的,甚至於謙恭。”

  “聽說是起源於中國是嗎?這些日本人,這麼對待老師!”小夏從鼻子哼出一口氣。

  “沒錯,日本的‘陰陽道’確是起源於中國百家爭鳴時期的陰陽五行學說,和中國的道術很有些淵源。當時在戰國時代,有一支主張提倡陰陽、五行學說的學派,稱之為‘陰陽家’,以齊國人鄒衍、鄒爽為主要代表。陰陽說是把陰和陽看作事物內部的兩種互相消長的協調力量,認為它是孕育天地萬物的生成法則。這正是我國道教的始祖老子所說的、構成世界的概念。就是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大約在公元六世紀,中國的陰陽五行學說混和了道教咒術與密教占術,傳入日本。在日本登陸後,又滲透了一些當地文化,於是便形成了獨特的“陰陽道”。陰陽術在日本古代,一直都是很盛行的法術。當時的人們常常請陰陽術士來為他們祈福、除靈。據說直到現在,在一些古剎裏還能找到關於陰陽術的軸卷。你剛才說的日本漫畫中,那些除靈師們也是使用陰陽術是嗎?這就可見陰陽術在日本流傳之廣。”

  “哇,你很有學問哪!以前可沒看出來,以為你就會調酒和好看地笑。”

  小夏的話讓阮瞻禁不住微笑,心想這就是嶽小夏的說話風格,半褒半貶,又那麼直率。

  “我早就看出崗村賢二有問題,所以查過資料,並不是我有學問。”阮瞻說,“他就是個陰陽師,不過法力不高,我猜他是為了要來收式神的,可惜他不該不加約束,還想在中國滿足他的式神的願望!”

  “早知道也不告訴我!”小夏有點不滿,“你這個男人就是這點不好,有什麼話都憋在肚子裏,也不和別人商量一下。愛說話的男人多好,象萬裏。”

  “當時我不確定啊。”阮瞻撒謊,他實際上是不想讓她擔心。而且以她正義的性子,說不定當場提刀追殺崗村賢二,“我是今天才知道,那惡鬼是日本人收的式神,只是不知道它怎麼會突然冒出來的。”

  “什麼是式神?是不是動畫片裏一念叨就跑出來的那個奇醜無比的東西?”

  “式神是日本操偶術的一種,是以本身的靈力召喚其它生物。與傀儡術不同的是,他所操作的是活物,和西方的召喚術有很大的相似之處。陰陽師通常修煉氏神,就是抓來的鬼怪。當然具體的操作心法是無法知道的,不過可以推測他們應該是用符咒和精神控制來做到的。而且,式神的存在和施術者一體的。施術者精神力越強,式神所能發揮的威力也就越強大。式神是經過一些特殊的儀式認主的,一但認主,式神便為之所用。收複式神的時候,式神需要認可主人的能力。一旦得到認可,那麼他就必須以一些特殊的方式來禁錮式神。”

  “那個紅漆木盒!”小夏突然想起來了,她在恍惚之中好像見過一眼。當時她只覺得精美,今天聽阮瞻一說,有可能是禁錮惡鬼的東西,不覺十分惡心,“真是變態的人,拿那麼美的東西放那麼可怕的魂魄!”

  “很有眼光!那些花朵下是祈禱文,壓制了式神的凶氣。其實,他的能力收那惡鬼是很勉強的,所以一有機會,惡鬼反而吃了他的魂魄。”阮瞻鄙視之中又有點可憐之感,“這就是修煉式神時要承擔的一些後果。”

  “可是你才說,你不知道那個什麼式神是怎樣突然冒出來的,確實沒有一點線索嗎?”

  阮瞻搖了搖頭。

  對於小夏突然卷進這件事情來,他從一開始就是懷疑的。如果說小夏的身世單純,那麼這件事也許還是因為他。這樣就可以推斷,是楊幕友在背後搗鬼。畢竟,上次那麼好的機會,他並沒能消滅了他,現在讓他跑到了不知什麼地方去。

  今夜之後,他幾乎可以肯定是楊幕友在暗中操縱一切。以他那種陰戾的個性,不會不報複被追殺、被破壞了奸計的仇,何況他是那麼好鬥,怎麼能放了可能是一生的敵人。

  他曾讓萬裏調查過博恆公司了,很清白,沒有任何問題。但公司這時候讓小夏來,一定有其背後的原因。等回去後,他也許該拜訪一下這間公司,雖然他知道以楊幕友的狡猾是不會那麼直白地露出馬腳的。

  最關鍵的是那惡鬼的來曆。

  可現在它逃走了,雖然離不開A市那麼遠,恐怕還會作惡,一定要想個法子。它吸收了崗村賢二的精神力,會很難找到它,只有找到它的出處,才能真正且徹底地消滅它。

  只是,這幾天恐怕會不那麼太平!

  想到這裏,他不禁對楊幕友起了追殺之心。這個混蛋竟然為了一已這私,趁他與崗村賢二鬥法之機,放走了那惡鬼,還讓它變得那麼強大,這不知會害了多少無辜的人!

  可他卻無能為力!如果他的天生靈力沒有封印這麼久,能夠釋放得快一點就好了。他這樣想著,沒意識到這是他第一次那麼正面地看待自己的能力。

  “不會是楊幕友背後搞怪吧?”小夏懷疑地問。

  她並不傻。

  她知道如果能把阮瞻禁錮的鬼給釋放出來的,一定是有點道術的,而且還不能強大到能破了保護她的結界。這麼想來想去,雖然也有可能又出現了別的壞蛋,但現成的候選人只有楊幕友了。

“他並不叫楊幕友,那只是他附身之人的名子,就連洪好好也是一樣。”

  “我知道,可是在找到他寄生的新宿主之前,這樣叫著比較方便嘛!”

  “說的對。”阮瞻答。

  很多的問題等著他。

  為什麼要牽扯到日本人?惡鬼的來曆是什麼?‘楊幕友’附身在哪裏,新身份是什麼?他的真實面目又是誰?和自己又有什麼關系?

  很多很多──如一團亂麻!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會有人再遭殃,而楊幕友的功力還遠沒有恢複,不可能直接對陣他!不然小夏剛才就已經不安全了!
第十一章  同居生活

一個星期竟然平安無事。

  阮瞻想,可能是惡鬼吸取了崗村賢二的精神力,需要慢慢融化為自身的東西,所以才躲在一邊修煉吧。

  可是A市是如此之大,它可能躲在任何一個角落,只要它不出來,要找到它就會如大海撈針一樣。但阮瞻認為它是不會躲藏一輩子的,它身上的怨念太深,必然會出來為禍,直到滿足它的願望為止!

  如果它早就存在,為什麼以前沒有出來過?如果說它是突然被釋放出來的,這是可以解釋得通的,也可以想像得出是誰幹的。可最重要的它的來曆、它凶死的原因、它為禍的目的,才能徹底消滅它。

  從它以往的所作所為看,它是渡化不了的,只有滅掉它這一條路!

  他覺得這一切一定是和那房子有關的,不然惡鬼不會在那裏首度出現,所以他一直在調查那房子的事,找遍了小報舊聞,尋遍了傳說中的故事,可是一周來仍然毫無進展。

房子的曆史相當幹淨,是在民國時期A市的榮華路剛剛興建時就蓋起來的。當時那裏是外國人和中國富豪的聚居地,即使舊中國戰火燎亂、備受欺淩時也沒有受到波及,可以說從表面上看,包括文化大革命在內,連凶死的人都沒有一個。

  據說當年蓋這些房子的時候,為了更結實牢固,連水泥也是用糯米熬出的汁液來攪拌,所以如今這裏的房子還相當不錯。加上一直有人居住,是不可能招惹邪祟來這裏安家的。所以,那惡鬼必定出自這裏!

  只是,它是誰?

  因為情人旅店被警方封了,所以阮瞻曾大白天冒險隱身,來到這裏查看,但在這漂亮的西班牙式建築裏,除了因為凶死過五個人而顯得陰森外,並沒有發現什麼。就連他潛入警局,查閱的相關資料裏,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發現。

  招魂?他也曾想過。可是當他在地下室和閣樓徘徊時,他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因為這五個人全是凶死的,按理說應當留有很強的冤氣,但他卻絲毫沒有發現這些東西,估計崗村賢二在收複式神時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邪術,把那些冤魂壓制逼迫到什麼地方去了。

  就算他費些心力可以找出來,他也不能這麼做。他不動這個念頭還好,否則那個幕後黑手必定又要使出陰毒的手段,對那五個無辜的人斬盡殺絕。

  還是別嘗試用那個省力的方法,讓冤死者保有留存自己魂魄的機會吧!他若不動這五個人的腦筋,相信那個人也不會動,因為以那個人目前的功力,要絕人生路也是要頗費一番力氣的。這樣的話,這五個已死的人至少還可以有重新開始新生的機會。

  線索到了房子這邊已經斷了,他有點一籌莫展,但他逼迫自己再想辦法,務必要把傷亡減到最小。而且他不能被動挨打,他也要找機會反擊。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小夏在際瞻身後叫他。

自從崗村賢二死後,他們只接受了相關的詢問就沒什麼事了,反正最後的屍檢結果是不明原因的心髒猝死。至於他為什麼半夜三更跑去廢棄工地,還跌得渾身是傷,那就不知道了,也許他變態,喜歡自己在深夜的碎石堆裏跳來跳去呢!

  第二天,公司就給她安排了新住處,是一間一室一廳的小公寓。阮瞻根本沒有提要離開的事,所以順理成章的,他們又一次開始了‘同居’生活。

  和以住他們的‘同居’不同,這一次不是因為她怕鬼而硬賴在人家那裏不走,反而是她有點垂涎的男人一言不發的跟著她不放。她知道他是擔心她的安全,因為畢竟這事根本還沒結束,不過她一直在自我催眠,不理會正常的理由,開開心心地把握和阮瞻相處的每一天。

  “你不用每天接我的。”小夏非常自然地挽住阮瞻的手臂,嘴裏客氣,心裏還是很希望他還繼續接送她上下班。

  他那麼帥,又表現得那麼溫柔體貼,每天在公司的女職員妒忌得可以殺死人的目光中走來走去,真是很有成就感,那種虛榮心上的極度膨脹和滿足,可是不是蓋的!

  “有什麼不開心嗎?”見他臉上沒有什麼笑容,小夏問。其實她知道他心裏在擔心什麼,她也很擔心,但她知道目前沒有任何線索,著急也沒有用啊!

  “沒有。”阮瞻微笑了一下。

  “笑起來那麼好看,不要引人犯罪好不好!”小夏咕噥了一聲。

  “你說什麼?”  阮瞻似乎沒有聽到。

  “沒什麼,就是萬裏打電話來,說這個周末來看我們。”

  “他是來看你的,這家夥從沒對我這麼好!”

  “也許他是帶來什麼消息的。至少,他可能有點好建議,你知道這是他最大的特長,冷靜判斷他不比你差,何況這件事他是旁觀者。”

  “沒錯,他也許會從另一個角度看問題。”阮瞻點頭。他一直在查那個房子,可是根本沒有結果。人有時就是這樣,陷入了一個問題的中心,就看不到其它的可能,這也許就是一葉障目吧。

  “既然這樣,你就開心點吧。今晚我們吃火鍋好不好,家裏好像有啊,昨天我翻廚房時看到的。”這個公寓就是這一點好,不但帶家具,還有廚具。

  家?

  阮瞻細細在心裏描摹這個字,心裏湧起一股陌生的情緒,讓他想就這麼過下去吧,平靜、溫暖、有人可等也被人等待。他從沒有過這種生活,只是被遺棄、被排斥,除了萬裏,在他的整個童年、少年,從沒有人接近過他。

  他的父親雖然養育他,但不寵愛他,總是訓練他獨立,告訴他,他是不同於一般人的人,上天生了他出來,就一定有他的用意。

  可是他不要與眾不同,他只想平凡而已。所以他非常排斥這些,雖然父親所教授的他也用心學,不想辜負他的養育之恩,但他那麼厭惡自己的能力,所以才一學會封印術就偷偷自我封印起來,從心底抵觸這一切。

  父親知道這些嗎?他不能確定。他只知道,父親把平生所學全部教授給他,然後神秘死去,至今都讓他無法釋懷。

  要不是身邊的這個沒有心機,但又有些慧黠的女子,也許他還在冰冷封閉的世界生存,平靜但也死寂。不管他是否願意,她逼他走了出來,如今他開始正視他的能力了,他也必須慢慢釋放出能量,要保護她,還要讓那惡鬼不為害人間。

  今天他才明白,上天給了你的,躲避又有什麼用呢?

小夏並不知道阮瞻心裏所想的,只是很快樂的和阮瞻走在一起。他們每天都這麼一路走回離公司不遠的公寓裏,然後一起准備晚餐,吃過晚餐後又一起洗碗、看電視,就像小夫妻一樣。雖然只這樣過了一個星期,但足以讓小夏的心裏甜蜜著,特別是每晚睡覺時一想到他就睡在小客廳的沙發上,總是覺得非常安全和滿足。

  她總是讓房間的門開著,這樣她躺在床上就可以看到阮瞻的身影,反正如今是冬天,兩個人睡時都蓋著厚厚的被子,不用擔心走光。

  其實她的色心有點希望阮瞻會走光,起碼讓她看看他的身材有沒有料!

  “那個──”她睡不著,也知道阮瞻沒有睡著,雖然他躺在沙發上不動。他睡覺可真安靜,安靜得讓人心疼了,總覺得象要隱沒在黑暗裏一樣。

  “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被你父親收養的嗎?”她想了解他,壯著膽子問。因為在黑暗中,互相看不清楚臉,她才敢問。

  阮瞻動了一下,沒說話。

  “好吧,你不想說就不說,我只是要──”她沒說下去,心想萬裏果然沒說錯,女人就是這樣,一對某人感興趣,就想挖出人家祖上十八代。其實她只是模糊的聽萬裏說過阮瞻的身世,很想了解一下,溫暖一下他而已。不過如果他不想說,她也無所謂,反正她覺得阮瞻是好男人,讓她感到安全的男人,那麼她也不必知道他的過去。

  兩人沉默著。

  正當小夏以為阮瞻不會再說什麼的時候,阮瞻卻突然坐了起來。

  “我五歲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被家裏人扔掉了。”他簡明扼要地說。

  小夏的心緊揪了一下,不知說什麼好。他說得那麼簡單,好像自己是一件無關緊要的貨物。這讓她很心疼,因為他那種平靜而無所謂的語氣,仿佛也是這麼看自己的。

  “然後我被一只路過的鬼,千裏迢迢送到我父親那裏。”阮瞻繼續說,“我不知道他怎麼知道的我父親,又為什麼把我送給他老人家。”

  “路上──很辛苦嗎?”小夏擔心地問。

  “還好,當時還小,也就那麼過了。”阮瞻竟然輕笑了一下,“如果用來騙女孩子,好像有點資本似的,畢竟可以說成是吃過苦的人哪!”

  沒有吃的、晚上趕路、白天睡在荒郊野外的陰寒處,不僅要提防人、還要提防鬼,陰陽兩道的欺淩,長途跋涉,還有什麼是不苦的?

  “所以你對鬼有好感,不想輕易對付他們是嗎?”小夏並沒有害怕之感,只想起阮瞻平時的態度。

  “也許。”這個他倒沒想過,今天小夏一說,他也意識到,自己的自我封印也可能有這方面的原因。

  “那麼你父親收養了你後,那只鬼去了哪裏?”

  “不知道,他消失了,我再沒找到過他。”阮瞻有點惆悵,覺得今晚的自己突然很多話。

  “他是好──鬼,可惜我沒見過他。不然我要謝謝他,如果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你,那我也早死了很多次了。”

  “你不怕?”

  “我為什麼怕?是他救了你,也間接救了我不是嗎?”小夏說:“我只遺憾當時不認識你,那樣你就不只萬裏一個朋友了。”

  阮瞻沒說話,可是很想跳下床去擁抱她。



第十二章  蓋房子的人

萬裏帶著調查博恆公司的結果來到A市。

  “寫得很清楚,這個公司還只個小作坊時候的狀況、發展的路程、目前的資產、主要業務和競爭對手、上市情況、公司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的祖宗十八代,小密有幾個、包括玉照,全在這張碟裏了。”

  萬裏隨手脫掉外套,看見小夏坐在一邊笑咪咪地看他。

  “怎麼?看來你很高興見到我,這樣我的疲勞狀況好多了!”

  “當然啦,多日不見,也會想你的。”

  “啊,你確實比那個混蛋有良心多了。”萬裏向阮瞻努努嘴,後者正心無旁騖地用電腦看那張資料碟,“他就知道利用我。我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的心理醫生,外兼客坐教授呀,竟然給他當包打聽。”

  “是私家偵探。”

  “中國不允許有私家偵探,雖然我做的是私家偵探的工作,但中國只有包打聽和地保,你說我是哪一種?”

  小夏‘咭’的一聲就笑了出來,看著萬裏標准雅痞的著裝和面孔,完全沒話說。

  包打聽?地保?虧他想得出!他那幅模樣怎麼像嘛!不過一見到他,她就會感到放松和開心,這和與阮瞻在一起是不一樣的。當她和阮瞻單獨相處時,她的心跳得會不規律,但又會感到特別安全,很踏實,另外會對他起一點點色心。

  “有線索嗎?”萬裏看阮瞻大致辭瀏覽了一遍文件,正坐在那裏沉默,問道。

  “沒有。”

  “完全沒有?”

  “完全沒有!”

  “那麼我這幾天的勞動白費了?”

  “也不是這麼說,你的調查至少排除了一種可能。”

  “排除法?”萬裏加大聲音,“我累得象狗一樣,還像老鼠一樣做賊,竟然就只是你的排除法?!”

  “很重要的排除法。”阮瞻很氣人的來了一句。

  “很重要是吧!”萬裏站起來,“小夏,別攔著我,我要打這個神棍一頓,排除一下他根本不是好人的因素。”他挽起袖子。

“你不是想嘗嘗定身法吧!”阮瞻似笑非笑地看了萬裏一眼,萬裏眨了一下眼睛,沒有了下一步動作。

  此時小夏趕緊端了杯茶給他,“還是動動你那精明的大腦,幫我們分析一下這些日子的怪事吧,我們鑽進了牛角尖,想不出其它出路了。阮瞻,你來說吧。”

  阮瞻點點頭,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有自己的調查和分析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他是覺得目前的自己站在了死角裏,總覺得有什麼疏忽了,卻又一時抓不住。他很確定是楊幕友在背後搗鬼,可這就如同楊幕友劃下的道,他必須解決才行,找到楊幕友並不是個好辦法。再說對楊幕友,他暫時不想打草驚蛇,他有一個長遠的計劃在醞釀。

  讓萬裏調查博恆公司,只是迷惑楊幕友的棋,讓他以為他們正在按正常渠道破解迷局,其實他清楚,以楊幕友狡猾又謹慎的個性,是不會直接出面的。博恆公司之所以插進一腳,肯定是與其有關系的其它人拜托、或者設計的。

  所以楊幕友目前的身份一定與博恆公司有來往,且來頭不小。這樣就很可以鎖定為數不多的幾個‘上流’人物,只是他不能明目張膽地去親身試探,相信楊幕友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決不會與他會面,他當然也不能硬闖幾位大富豪的家。

  現在纏繞他的問題是,這個房子,這個來曆不明的鬼,還有日本人!

  萬裏聽他說完,想也不想地問,“你查了所有的事,確定這個鬼與這房子有關,而那個日本人是為這鬼而來,可是沒有線索是嗎?”

  “我總覺得哪裏疏漏了。”

  “因為你笨嘛!”萬裏借機攻擊了一下阮瞻,“問題明擺的,既然所有的人和事都是正常的,為什麼不查查蓋這所房子的人!我主要是說工匠!”

  阮瞻愣了一下。

  對啊!為什麼沒想到蓋房子的人?

  既然房子自從蓋上就沒有出事,連那塊地也是淨土,就只有蓋房子的工匠能接觸到這個房子的根本,能改變這個房子的氣數。雖然這房子表面上沒有什麼,也還是不能解釋惡鬼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但查查當年的工匠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

  “沒錯,我沒想到這個。”阮瞻老實地承認。

  “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教你個乖,你這個叫一葉障目。”萬裏舒服地伸長了腿,“看到了嗎小夏,男人的品質真是分三六九等的。”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小夏贊了一句,但還沒等萬裏沾沾自喜,又一盆冷水潑下來,“但哪個聰明人能給我說說,這蓋房子的工匠要怎麼找起,難不成這也有曆史記錄吧!”

  “這個──是個問題。”萬裏的笑容垮了下來,“可是這可是唯一的線索。”

  三個人一陣沉默。

  半晌,小夏突然想起王姐和她嘮叨過的話,“我聽說當年這片房子是一起蓋的,雇主出錢,一個留洋回來的中國人做的總設計,然後才蓋來的。還聽說當年為了房子能結實牢固,連水泥也是用糯米熬的米汁攪拌的。我想這在當年一定是個大工程,說不定很轟動。”

  “這倒是,可以查查這裏的舊聞秩事,或者問問還健在的老人,記不記得袓上流傳過這件事情。”萬裏說,“阿瞻,你查出過什麼?”

  阮瞻習慣性的皺著眉,稍微回想了一下,“這裏本來是片荒地,是沒人管的小商販做生意的地方,類似於現在的農貿市場,連舊社會的黑幫都不來這裏刮油的。可是後來有個浙江人看到這是塊風水寶地,而且有商業前景,就以極低的價錢買下這一片地,隨後蓋了很多娛樂場所,吸引了大批人來,又把小商販管理起來,他坐收租金,慢慢地就發展成了今天的繁華地段。但當時他在這片地的東南上風處,留置這麼一塊地方,做為籠絡達官貴人和外國人之用。當年在這裏蓋房子的都是用極低的錢買的地皮,相當於送。”

  “或許可以從他身上找出線索。”萬裏
的腦筋靈活,立即跟進,“你想,他一個南方人來到這裏,發那麼大財當然有人眼紅,所以他留下這塊地用做安撫八方之用。我想當時的地皮是相當於送,這房子可能也是如此。他是哪的人來著?”

  “他姓李,浙江人。”

  “南方人,腦筋果然靈活。”萬裏贊了一聲。

  “你是說,既然他連房子帶地一起送人,十之八九也是他雇傭人蓋的這一片各式洋房!”小夏也思考起來,“當時留洋歸來的中國設計師並不多,我看現在存留的當年的那些娛樂場所的遺址也是西洋風格,弄不好是一個人設計的。”

  “這很重要。”阮瞻點頭,有點霍然開朗的感覺,“不過雖然設計師接觸了房子,但他不會親自去蓋。當然也是有各種可能,但目前最有可能與這鬼相關的是親自施工的人,也就是工匠。現在我們明白了什麼人要蓋房,什麼人設計的房,也許可以推測出什麼人施的工。”他在窗口踱來去,“一般而言,當時那麼高級的房子當然不會隨便找人來施工,也不可能找游勇散兵──”

  “當然不會找蹲在路邊的水貓了。”萬裏插嘴,“總會找有組織的,或者自己人吧。”

  “這個說得好。我們先打聽一下A市附近當年有沒有類似於大的施工隊的組織,然後查查那個設計師是哪的人。反正,李富翁不會從浙江調人手來吧。”阮瞻說,  “據聞當年A市青洪幫盛行,有許多社會底層的人為了生存不得不加入青幫,或者依附其下,所以我猜測他們會把持一定的組織,很可能就是青幫旗下的下層勞動者親手蓋的這片房子。”

  “有道理。”萬裏點頭,覺得曙光就在眼前。

  “我聽說設計師就是A市的人,還真也是青幫的掛名弟子。”小夏腦海中閃過從愛說話的王姐那裏打聽的事。

  “行啊,小夏,這也被你查出來。”

  “不是,我是聽王姐說的。”小夏拍了一下萬裏的肩,“她就是本市鄉下的人啊,她人又愛說話,又愛聽人說話,所以知道好多事情。因為那個設計師與她是同鄉,又是當年家鄉的富戶和風雲人物,所以她很驕傲,我第一天來的時候,她就什麼都說給我聽了。”

  “誰是王姐?”萬裏又問。

  “鬧鬼事件的幸存者。”阮瞻邊答邊穿上外衣,“我現在就去查查看。”

  “你要查什麼?”

  “青幫、設計師、王姐。”阮瞻簡明扼要。

  “我也去。”小夏下意識地扯住阮瞻的衣袖。

  阮瞻伸手握住小夏的手,只覺入手冰涼,知道接近事實的情況讓她緊張。有那麼一瞬間,他沒捨得放開她,但終於還是拉下她手,“我先自己去,到了關鍵時刻我會需要你的。”

  小夏不言語,看著他走出門去。一旁的萬裏敏銳的感覺到,這兩個人之間有什麼變化在發生。

  他要插上一槓子嗎?這想法嚇了他自己一跳。


一間豪華的辦公室裏,一個中年男人在打電話。

  國際長途!

  “我找松井石根先生。”他用日語說。

  當電話那頭響起一個蒼老但又威嚴的聲音後,他笑了起來。

  是他要找的人,聲音那麼熟悉,可以聽出性格依然沒有變。

  “哪一位。”電話那頭的老人傲慢地問。

  “是我。”他突然改用中文,他相信他的聲音,松井石根也不會忘掉。

  果然,松井石根停頓也一下,明顯聽出了他是誰,不過仍然用不變的聲調問,“什麼事?”

  “沒什麼,我是來道歉的。”中年男人慢慢地說,沒有笑,但卻帶著笑意,“我沒有保護好你的徒弟,是我失了你的信任。”

  “怎麼?”

  “他死了。”

  “噢。”松井石根就象聽到天氣會下雨一樣平靜,“怎麼死的?”

  “被一個叫阮瞻的中國法師打死的。死得很慘,體術和法術全敗得一塌糊塗。”

  “謝謝你告知噩耗。”聲音仍然平淡,但中年男人聽出了其中的意思,就像狗被搶了骨頭時的感覺。

  “還有,”  他再接再厲,“賢二本來收了一個百年不遇的地縛靈做式神,結果由於鬥法失敗,被吃了魂魄。”

  “就這樣?”

  “就這樣!”

  “謝謝。”沒有道別,電話斷了。

  中年男人也放下電話,笑了起來。

  “他會上勾嗎?我看他對徒弟就那麼回事!”一個獨臂獨目的女孩依在他的懷裏說。

  “可是他會感覺殺了他的徒弟是被冒犯了,而且他想要寶貝,那可是個很好的式神哪!”中年男人胸有成竹。

  說話的正是‘大富翁’張群,和他的‘女兒’張雪。
第十三章  山莊

小王鎮,原來叫小王鄉,地處於A  市的西北近郊。

  它曾經只是貧困的鄉村,以出產上好的白酒和手藝佳的泥瓦匠而聞名。可是對於當地人而言,當年的這裏只出了一戶姓嚴的大地主,然後嚴家又出了一個青幫頭子和一個留洋的大少爺,其余的就只是窮苦的農民和艱難掙紮的小作坊主而已。

  而解放後,特別是近年來,隨著A市的發展,小王鄉也憑借美麗的自然風光成為了著名的風景特區而逐漸繁榮起來,如今已然成了一個富裕的小鎮。這在三個初來乍到的人眼裏,除了人們說話的口音和人工景色稍差一點,其余的設施和A市幾乎沒什麼區別。

  “你很確定在這裏會找到那個地縛靈嗎?”萬裏問。

  他們才住進了一家旅店,雖然是建在山裏的山莊型建築,不那麼豪華,但卻有三星極的規格,竟然還有套房提供,這就解決了他們住房的難題。

  因為目前是旅行淡季,旅店裏的房間空了大半,而且他們來辦理的又可能是很危險的事情,所以最好不要離得不太遠,以方便相互照應。但又要考慮到小夏和兩個男人住在一起畢竟不太方便的問題。現在有了套房就好多了,小夏睡在房間裏面,兩個男人睡在外間。

  “不確定,但這是唯一的線索。”阮瞻一邊收拾簡便的行李一邊說。

  “也是。”萬裏就沒有阮瞻那麼有規律,而是先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休息一下,“所有的外圍因素都指向了這裏。如果我們的目標是蓋房子的人,而連設計房子的人,當時青幫裏負責這些建築工程的把頭都出自這裏,就大致可以把目標確定了。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施工的工匠是什麼人,但這裏本來就出手藝最好的工匠。這麼看來,大家鄉裏鄉親的,很可能肥水不流外人田。”

  “說得對,很多地方都有自己傳統的行業,這就是因為這種親朋同鄉間的互幫互助而形成的。這項工程在當時是個大買賣,雖然大頭的錢款到不了窮苦工匠的手裏,但養家糊口一陣子是沒問題的。”

  “說不定可以娶上個媳婦呢!”萬裏笑了一下,“其實我聽說蓋房子最好不要選在天氣冷的時候,可當初也許浙江李富商急於行賄,竟然還沒等春暖花開就開始施工,和現在的時節差不多吧。”

  “現在是有點冷。”阮瞻瞄了小夏一眼。

  雖然已經立春了,但天氣還是冬天的氣息,山裏就更加寒氣襲人,再加上由於客人只有他們三個和另外一家三口,以及幾個留守的服務人員,山莊旅店自燒的暖氣根本不怎麼熱,所以小夏一收拾好東西就穿得厚厚的窩在暖氣邊上的沙發上聽這兩個男人說話,裹得象個小毛球。

  “可是──那個地縛靈是怎麼回事?”她提出個問題。

  “地縛靈是日本陰陽道的一種說法。就是死去的人,對某一個特定場所有深厚的感情或者意念,其靈魂便會在那裏逗留不走,完成死者為完成的願望,也就是咱們中國民間所說的鬧鬼。一般來說,這種靈魂力量的是否強大,在於心中的感情。不論愛恨,感情越強烈,靈魂的力量就越大。”阮瞻解釋,“那個鬼我懷疑就是地縛靈,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潛伏那麼多年才出現,也不知道為什麼榮華路上始終沒有他的氣息,但我覺得他就是與那裏有關,所以才要找到當年蓋房子的人。”

  小夏點點頭,更深的縮在沙發裏,不止是冷,感覺上就有點不安。

  


阮瞻在一旁看著,知道她怕冷,也心疼她受凍,但他沒有其它方法可以選擇。

  不是他非要住在山莊旅店,本來鎮上也有旅店的,但那地方是個很熱鬧的所在,年青人很多,陽氣過旺,鬼是不會潛伏在那裏的。而這座山就不同了,廣袤博大,能夠隱藏住一切美好或醜惡的東西。在說,他們是以旅行者的身份來了,雖然在這個時節來有點古怪,但總比他們大刺刺的沒有借口的東游西逛更容易隱蔽,不那麼太惹眼。

  他不知道還有什麼人在暗中窺伺,不得不小心一點!

  “我怎麼覺得象尋寶活動。”萬裏引著小夏說話,“這樣想好像比較興奮。”

  “你當然了,沒見過你那麼超級樂觀的人。”小夏立刻回答萬裏,“就算天塌下來,你也是笑咪咪的。”

  “他那是嚇傻了,你當他是勇敢嗎?!”

  阮瞻話才一出口,萬裏立即回擊,一時兩人又開始互相攻擊。

  小夏實在不理解他們這種感情交流方式,微笑著轉頭看著窗外。

  他們來的時候還是下午,當時陽光明媚得很。那時候看這依山而建的山莊旅店,覺得非常美麗,盡管是冬季,但碧瓦紅牆掩映在山體的雄渾深色之間,仍然不同凡俗。

  可山裏的夜好像來得特別快,才一會兒功夫就黑了下來,而且還陰天了,刮起了大風,象是要下雪一樣。這時候就顯出人少山曠,太過寂靜了,除了山間嗚嗚鳴叫的風聲,就是不知名的動物在號叫,在黑暗中裏得特別的詭異。

  晚飯的時候,三人就跑去和留守的服務人員閑聊去了,實際上是要打聽一些閑話。小夏剛開始時因為怕冷不肯去,後來還是被兩個男人硬拉了去。先不要說她一個人呆在房間裏並不會更暖和,就沖這種空寂的狀態也不宜單獨讓她呆著。

  “不要小看這些閑話,好多最重要的線索都是從閑話中得來,而且燒暖氣的大爺是個十裏作鄉有名的百事通,當然就更有閑聊的價值。”萬裏這樣評價他們拿了一大堆吃的,又跑去鍋爐房的舉動。

  燒暖氣的鍋爐房比其它的地方都更暖和!這是小夏第一認知,然後又遇到那位和藹健談的老人,就更覺得和這兩個男人出來是對的。

  老人姓嚴,快七十歲了,但硬朗得像五十歲一樣。

  “這個時候來山裏,你們還真是奇怪。”老人喝了幾口他們孝敬的酒,談興旺了起來。

  “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但總是湊不到一塊。”撒謊的事萬裏很在行,說得和真的一樣,“這不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想出來玩玩,而這死丫頭非要看山間雪景。”

  “啊,你們來得還真巧,這天就要下大雪了。看到沒,天都是紅的。”老人指指窗外。

  小夏望出去,見天陰得更厲害了,黑暗中隱隱透著紅色,想起那天遇鬼時那種比黑還黑的感覺,瑟縮了一下。

  “朋友啊。”老人呵呵地笑,打趣道,“我還以為她是你們其中一個人的小媳婦呢!”

  “我想啊,可是她好像喜歡那個象啞巴一樣的壞家夥。”萬裏半真半假的說。

  阮瞻垂著眼睛仿佛沒聽見一樣,小夏則氣得差點上去咬他一口,但又有被人揭穿心事的尷尬,沒有動彈,只臉紅了一下。

  “哈哈,丫頭坐在這邊來吧,看你很冷啊。”老人見小夏不好意思,扯開話題,“不是我不好好燒,是領導只給那麼多煤,我只好這樣。過來啊,丫頭,不要凍到。”


看到小夏坐到更溫暖安全的角落,阮瞻外表平靜下的緊張心情終於放松了下來,“聽說這裏以前出產一種非常有名的白酒。”他把話題往自己想問的方向湊。

  “是啊。不過現在出不了了。”老人惋惜的說,又喝了一口他們帶來的酒,搖搖頭,“酒好是因為山泉好。二十年前,不知為什麼山泉斷流了,就再也出不了好酒,慢慢地這行就做不成了。”

  “不是說各家都有祖傳的蓋房手藝嗎?”萬裏接著問,“現在到處在蓋房子,這兒的年青人大概都去包工蓋樓了嗎?”

  “你說這個事是有,我們這鄉家家戶戶都有蓋房的好手,這個山莊就是我們村自己蓋出來的。包工隊嘛,到是有一個,不過因為這裏成了個什麼名勝地,所以村裏的人都靠這個吃飯了,誰還去下死力。怎麼?你們想蓋房?”

  “不是。”萬裏連忙擺手,“我們從A市過來,看到好多西洋建築,聽說是出身這裏的一個設計師建的。”

  “哦,這個!”老人驕傲地笑了起來,“這個你問我就對了,那可是我的祖上。雖然我們是出了五服的親戚,但說來也帶點親故啊!我們這百來年就出了這麼一個留洋的大才子,我聽我爹說當時可轟動了。”

  “那他回國後可沒少幫鄉裏鄉親的吧?”阮瞻趕緊插嘴。

  “唉,人家是大地主家的大少爺,和我們這樣的窮親戚和其它窮苦人家有什麼關照。”

  “可是我聽說當年他蓋那些洋房的時候,用得是家鄉的工匠師傅啊。”萬裏硬往話題上加碼。

  “嗯,這個倒是,你們知道的還不少。”

  “這個討厭的男人在圖書館工作。”萬裏又攻擊了阮瞻一下。這讓小夏差點笑出來,她終於知道男人有多麼幼稚了。

  “那難怪了,知道這麼多事。”老人有點佩服地看著阮瞻,“因為當年嚴家還出了一個青幫的頭子,是專管泥瓦工匠的把頭。聽說蓋那些房子的是個大財主,這會讓青幫和那個把頭賺一大筆,又能在自己鄉裏揚名,所以確實是讓鄉裏的人去做的這個工。雖然拿的是小錢,可是因為活計大,所以讓不少人小賺了一點,家裏活得不那麼緊巴巴的了。”

  “是不是還能娶上媳婦啊?”萬裏不忘開玩笑。

  沒想到老人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是啊,當年有十幾個家的壯勞力在外面呆了一年,回來後確實帶了點錢回來,他們的後人就住在山腳下的村裏,當年可是羨慕死其它的人家啊!”

  “是哪些人家呢?”阮瞻問,“我對那房子特別喜歡,想研究一下怎麼蓋的,他們的後人總有還保留了手藝的吧?”

  “手藝嗎?那些老人總還是有的,你有眼光。不過──你們最好現在別去。”老人沉吟了一下。

  “怎麼?”三個人立即來了精神,果然出現了什麼異常嗎?

  “我孫子頭天給我送衣服來時,說村裏最近不那麼太平!”

  “不太平?”三個人幾乎齊聲問。

  但未等老人回答,窗子突然傳來一聲清脆地敲擊聲。

第十四章  狐狸精是男的?
  下意識的,幾個人向窗子那邊望去,阮瞻甚至把手伸向身後。

  他的後腰上掛著一個兩寸大的皮套子,不知道的人會以為是手機或者工藝品,實際上裏面放著的是那柄血木劍。因為被封印能力逐漸釋放,現在血木劍已經可以隨他的心意變大變小了,不用象以前那麼費力地封在蠟中。

  “呵呵,沒事的。”老人叫回緊張的三個人,“冬天的山裏風大,這窗戶的密封條早就掉了,風一吹就會打玻璃,和有人敲窗一樣。”

  “剛才並沒有。”阮瞻習慣性皺眉。

  “風向轉了啊。”老人說,“城裏是不會這樣的吧!可是山裏的風哪有定勢,一時一變的。”

  “是啊,不要大驚小怪。”萬裏扯回話題,“老爺子,跟我們說說村裏有什麼不太平的?我們本來想在旅行期間去村裏找個老手藝人,研究一下傳統的建築藝術。這個人──”他指了一下阮瞻,“對蓋房子的事可是著迷,我都懷疑他是老鼠轉世。所以你可要和我們說說,別回頭我們到村裏去在冒犯了什麼就不好了。”

  “這樣的話,是要和你們說說的,不然你們人生地不熟,再撞客兒了,不是造孽嘛!”老人嚴肅起來,“我是不怕什麼妖魔鬼怪的,年紀大了,死了也就和他們一樣,沒什麼好怕!本來如果沒人來旅游的話,我是要下山看看的,現在你們來了,又沒人替我,我只好等明天我孫子來替我才能過去看看。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東西禍害人!”

  老人說著說著有點氣憤起來。

  “到底是怎麼了?”萬裏忙追問。

  “還不是男狐狸!”老人說著啐了一口。

  “狐狸?男──的?”小夏還以為聽錯了。

  她只聽過罵女人是狐狸精,還以為是女人的專利,哪想到狐狸精還有男的?!

  “當然啊,狐狸也有公的,不然怎麼會繁衍下這種物種。”萬裏回答小夏,然後又向老人湊了湊,“狐狸精是勾引男人的,那麼這個男狐狸是不是要勾引女人?”

  “要是勾搭女人倒好了!”老人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顯得憤慨莫名,“這個男狐狸總是半夜三更貓進別人家裏,然後也不管大姑娘還是小媳婦,就──”

  “不是──行奸吧?”萬裏硬著頭皮問下去。

  “我孫子說啊──這還──”老人瞄了小夏一眼,“同著這位大姑娘的面,不要說這個了。”

  “哦,那我出去。”小夏懂事地站起來。

  她雖然很好奇,但是知道這事關系重大,必須要從這位嚴大爺這裏打聽到一些事情,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礙事而耽誤了他們的計劃。

  “我和你一起。”阮瞻也站了起來,幾不可聞地向萬裏使了個眼色。

他不放心小夏一個人單獨行動,到了這裏要步步小心。楊幕友在伺機報複,日本人來曆不明,他不能有任何閃失,尤其對於小夏而言。

  他拉過小夏的手,帶她走出溫暖的房間,站到這山莊式旅店的回廊上。雖然回廊是封閉的,但山風依然從整排窗子的縫隙中擠湧進來,讓這裏有一種空曠的冷。

  阮瞻一直握著小夏的手,柔軟和冰冷的觸感讓他把兩只握緊的手一起放入自己的皮夾克口袋裏取暖,似乎沒有意識到這種行為的親昵。

  小夏當然巴不得如此,就算他沒意識到也好,就算他並沒有把她當個女人也好,只要這一刻,她也很甜蜜。所以,她也不說話,見阮瞻一直凝視窗外的景色。

  窗外,白天看來峰巒錦繡的山此刻黑黝黝的,不再讓人有被群山環抱之感,反而覺得那山象一層層地黑色波浪,在陰暗微紅的天空下疊在一起,只等著時機成熟就會撲湧過來,把山莊裏的人完全吞噬壓倒在下面。

  不過,阮瞻就站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她什麼也不怕!

  “小夏,我教你個簡單的法術好不好?”阮瞻突然說,但眼睛還是看著窗外。

  “好呀,什麼法術,難學嗎?我怕我學不會。”

  “很簡單。”阮瞻松開小夏的手,讓她一瞬間有點失落感。

  但這只手還掛在他的口袋裏,另一只手卻又被阮瞻握住,“這樣,你不會結手印,而且那個也需要修煉靈力,所以我給你畫一個。”

  阮瞻說著閉上眼睛,用右手食指在自己的眉心輕按了一會兒,然後在小夏的左手心畫著什麼。小夏見自己的手心上並沒有什麼,只感覺他的指尖在手心中溫暖的劃過。

  “這個符咒是民間廣為流傳的,就在山裏最為有用。”阮瞻溫言道,“你該知道在民間傳說裏,山裏是有山神的。在山神中有一位叫石敢當,是很有名氣的。這個咒語就是借他的神力。”

“要怎麼做?”小夏由於好奇來了精神。

  “不熟悉地形的人最好不要在山裏走夜路,如果迫不得已非走不可,只要撿幾塊雞蛋大小的圓石,放在左邊的口袋裏,當發覺身後有異樣時,由左手取一塊出來,向身後扔去。記得不要回頭,同時口中念咒語。咒語很簡單,就是──借力泰山,石將軍,打!”

  “這麼簡單?”

  “這是民間傳說,加上我給畫的隱形符,多少會有用的。不地這威力只有阻擋的功用,並不能退敵,你最好的方式還是不要慌,選擇正確的道路跑。”

  “為什麼要教我這個?你看出什麼了嗎?”小夏問,有點奇怪阮瞻的行為。

  阮瞻溫柔地微笑了一下,“並沒有什麼,只是這是山裏,討你個安心,這符咒會保持三天的。”

  “那是不是不能洗手了?”小夏看看自己的左手,感覺阮瞻指尖的溫熱仍然在。

  “不是這樣,你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甚至可以──”

  話還沒說完,門‘吱呀’一聲開了。

  因為比較突然,小夏嚇了一跳,立即抱住阮瞻的胳膊,結果一看之下,竟然是萬裏走出門來。

  “男狐狸是個不能人道的太監!”他沖口而出。

  “怎麼?”

  “嚴大爺說,這件事是最近三、四天才發生的,具體受害細節無從得知,因為遭到侵害的女人重者被嚇瘋,輕者失語。但是村裏的婆婆和奶奶們檢查她們身體時發現,並沒有遭到強奸,但是──有傷,而且身上都青一塊些紫一塊的。”

  “不用想了,就是他!”阮瞻斷言,“他潛伏了許久就是為吸收崗村賢二的魂魄,目前可能還不能完全消化掉,但已經忍不住出來為禍了。”

  “可是,那些人家的男人們都沒有覺察嗎?”小夏問。

  “怪就怪在這裏,他只騷擾年青漂亮的女人,家裏的其它人都會昏睡不醒,而且被騷擾的女人都沒有叫,而第二天就會象失心瘋一樣,不是嚇得躲在角落不敢再來,就是在村裏亂跑,而且--都不穿衣服。就是給穿上,她自己也會撕爛。你看,家裏人被迷昏,被侵害的女人又出現這種症狀,所以按民間的說話是狐狸精上身  ──確切地說是男狐狸精上身。”

  “他不可能那麼快吸收由逆風而來的崗村賢二的精神力,所以他只找陽氣較弱的女人下手,這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他能做到不驚動家裏其它人的化──”阮瞻想了一下,“有人幫他!”

  “誰在幫他?一個──色鬼!”小夏叱了一句。

  三個人不說話,其實心裏都是明白的,這件事針對性那麼強,一定是逃跑的楊幕友在搗鬼。問題是他的傷勢不允許他親自動手,必須有人幫他,或者他必利用了其它人,崗村賢二算是一個,那麼現在的人又是誰?這個小鬼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種變態的行為,按理說不會出現在小孩子的身上,難道真是體形特異的人成為怨鬼後做的?這個小鬼有什麼毛病,做了鬼怎麼還那麼色呢?竟然還在修煉期就出來搞怪?假如他和蓋房子的人有關系,他這麼做有其它目的嗎?

  “這一趟是來對了。”阮瞻打破沉默。

  “是啊。”萬裏笑了一下,“可是這位山爺爺可真能喝,二斤白酒,五十七度的啊。”

  “他明天下山嗎?”阮瞻答非所問。

  “是啊,我們跟他一起嗎?”

  “不,我要想想。”阮瞻說,“我們回去吧。”

直到半夜,小夏也睡不著。

  她不知為什麼想到了王姐。她也是這村子的人,本來可以和村子裏的人一樣,憑借開發這美麗的山就能活得很好的,若不是因為超生也不用躲到生存更加艱難城市裏去,不用經曆那麼恐怖的事情。

  可是那個鬼追到這裏來了,即使她回來也躲不開這磨難吧。是什麼樣的怨仇讓這個‘小孩子’成了地縛靈?他到底要怎樣,是不是當他功力一成,他就要象在情人旅店一樣凶殘而變態的殺害他人?

  當──

  窗玻璃上傳來一聲脆響,小夏一驚,隨即想起窗子密封條不牢固的事,也沒在在意,翻過身去繼續窩著想心事。而那聲音隨著亂吹的狂風,不斷地、以一個固定的頻率敲擊著。漸漸地,竟然形成一種催眠的行為,讓小夏昏昏欲睡。

  但正當她要沉入夢鄉時,一聲驚恐的尖叫穿越黑夜,把她驚得條件反射一樣坐起來,然後坐在床上愣了幾秒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看到外間的燈亮了。

  “小夏,呆著不要──”阮瞻突然闖了進來,但又愣在當場。

  他沒料到小夏已經起來了,而且由於事發突然,被子被掀了到一邊,此時身上只穿一件睡衣,一臉茫然地坐在床上。外間的光線隨著大門的打開正好照到她。

  那是一件紅色蕾絲睡衣,光滑的絲綢柔順的貼著她起伏有致的身體,襯得她的身段曼妙玲瓏,睡衣下伸展著一雙修長美腿,搭配上她不知所措的神態,有一種致命的誘惑。

  他呆看了幾秒種,隨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垂下眼睛,撫平紊亂的心跳,“不要亂跑。”他艱難地說完後面幾個字,把已經展開的殘裂幡放在門口,又退了出去。

  “好了嗎?”萬裏急急地問。

  “好了。”阮瞻掩飾了一下,和萬裏跑了出去。

  能招魂的殘裂幡在,她不會有事。不過她幾秒鍾前的樣子還是讓他的心跳得有些不規律。本以為她只是任性的小丫頭,不過讓自己牽掛而已,從不知道她也可以是這樣媚惑的!

  比她還媚惑的女人他也見識過,只是因為他對她已經有了感覺,所以這吸引力是如此之強,竟然在一瞬間就擾亂了他的心思。

“好像在那邊。”萬裏指了指前面,“我們一起上嗎?”

  “不,你守在這裏,以防萬一,我自己過去。”阮瞻甩了甩頭,強迫自己甯心靜氣。

  他面對的可是未知的東西,必須專心!

阮瞻舉止古怪的離開後,小夏才意識到自己幾乎半裸的狀況,雖然現在已經剩下獨自一人了,卻尷尬得要命

 不過,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才會有女人驚恐的叫聲,所以沒時間想女人家的心事,急忙穿好衣服,準備隨時幫忙。  那個小鬼又摸到山莊來了嗎?  

殘裂幡在門口放著,她知道這個幡是能吸魂的,靈體不敢靠近,所以大著膽子打開房門看外間的情況。見外間的燈還亮著,東西沒有混亂的跡象,證明這兩個男人早有準備,這讓她在一瞬間產生了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他們早就有預感,但是卻瞞著她。這種被保護的感覺很不錯,可是也有種被排斥在圈子外的感覺,她知道他們是為她好,可她不想做一個累贅,她也是他們的夥伴!  
 窗玻璃上又傳來規律的扣擊聲,這弄得小夏在不安中有點煩躁,「這個破密封條是怎麼回事?」她咕噥了一句,走上前,拉開窗簾,果然見一根細細的黑影在窗邊趿拉著,風一吹就甩到玻璃上。  

  她伸手去抓那個飄動的條子,入手卻感到濕粘又柔軟,好似--人的殘肢!  ~-

  「是--密封條嗎?」一個僵硬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她嚇得急忙縮回手,但還沒等遠離窗子,就有一張黑乎乎的小臉快速貼近了過來,同時一隻殘缺又扭曲的小手驀然抓向她!  
    她本能的往後一跳,同時也多虧了她很少離身的地藏王菩薩的護身符,讓那怪異的小手在觸到她脖子的一剎那被火燙到一樣又縮回去。但它顯然與其他鬼怪不同,  與它第一次想侵害小夏時也不同,從沒有鬼能在護身符的保護下能觸到她脖子上的肌膚的,可是他卻觸到了,而且掛斷了紅色的細繩,護身符一下掉到了地上。  小夏來不及去撿。只是撲到殘裂幡那裡,感覺背後風聲陣陣,等她轉過身來。發現身後空空如也,只有猛烈的山風吹了進來,吹得房間內所有較輕的東西全都飛舞了起來。  又一聲呼救聲從大開的窗子外傳來。    這一次小夏聽得出是個男人的聲音,或者說是個老人。那聲音只叫了一聲,然後就悄無聲息了,沉默著極度的不詳。  小夏著急的站在殘裂幡旁邊。再一次面對著兩難的局面。她想大叫阮瞻來幫忙,知道在這靜夜裡他一定可以聽到,至少會受到驚動。但她又不知道他現在面對的是什麼,怕叫他的話會分散他的注意力,讓他遭受到危險。
  萬裡就更不用說,他沒有靈力,只是陽氣極旺的膽大男人,大概會被阮瞻派去執行監視或者輔助性的事,況且他手裡也沒有法寶。只有上次血腥瑪麗事件中用過的桃木劍,叫他來只會讓他涉險。
  但她又聽出那個聲音來自於那位健談和藹的老人,不能置之不理!
  她猶豫了一秒鐘,然後就去抱殘裂幡,觸手之下才知道這微微泛紅的金屬旗子是那麼沉重,一拉之下竟然沒有拉動。她不知道平時阮瞻怎麼單手拿著的,反正她是拿不動,只好費力的在地上拖著來到窗邊
窗外,那個不知名的細條子還掛在那。隨著山風傳來一陣陣血腥味。小夏忍住要嘔吐之感,瞇著眼睛往外看。  .
  大雪不知何時已經靜悄悄的下了起來,地上已薄薄鋪了一層銀白,雖然沒有月光,但在白雪的反射和房間內透出的燈光中。小夏還是看到在空曠的前院,一條黑影走在雪地上。    他走得很慢很慢,慢得像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樣,帶著點炫耀的意味。他高且瘦,一頭長到腰的頭髮,穿著拖到地了白袍子,和那雪地像融化在一起一樣。或者  『他』是『她』,但決不是那個襲擊小夏的小鬼。她單手拖著一個東西在地上,仔細一看竟然是個人,這個人面朝下,像破布一樣鬆垂垂的沒有反應,一隻腳被抓在  那個『人』手裡。  嚴大爺  雖然沒有看到被拖在地上的人的臉,可小夏瞬間就明白那個人是誰,差點衝口大叫而出  那個『人』彷彿知道小夏看到她了,而她也似乎就是故意想讓小夏看到,竟然慢慢扭轉過臉來。  有至少一百米的距離,在這樣的黑夜裡,就算滿月下的雪地也應該看不到對方的臉,可小夏卻清楚的看到了,或者說是那個『人』想讓她看到。  那是個女人,極為美麗、世間沒有的、無論用語言形容的嬌柔美人。能顛倒眾生的臉孔卻帶著殘酷的笑意,這兩種極致的東西混合在一起,就形成了絕對的妖媚。在一瞬間就讓小夏明白了什麼叫真正的狐狸精,就是這種可以讓人心甘情願為之送死,而且還可以不要任何回報的感覺  她生為女人尚且有這種反應,相信如果男人看到的話,就會完全臣服
  「你不來,這老爺子就死了!」那女人對著小夏輕啟朱唇,優雅嫵媚的說。雖然隔了那麼遠卻讓小夏聽得清清楚楚。  小夏清楚的知道這是個陷阱,就是為了捉住她,而後來要挾阮瞻的。她只是個小人物,是一條小魚,沒有什麼價值,但卻是個釣大魚的上好餌料  為了阮瞻的安全,她不能游上去,可是她如果不去咬鉤,這個無辜的老人就會死,這讓她急得無所適從  沒有面對這種生死選擇的人是不會理解這種心態的,因為她無論怎麼選,都會有人受傷害。她但願最後的結果是自己,那麼她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而那美人卻不等小夏的選擇,只停頓了一下就又轉身走了。她穿得一身的白,慢慢的走在大雪紛飛的山間,只有一頭長髮隨風狂舞,說不出的詭異陰森又說不出的美麗出塵。  小夏忽地蹲下身子,撿起那枚護身符,又做了點準備工作。然後從窗子跳了出去。  她知道她如果不去的話,自己不會有危險,阮瞻也不會有危險。可是她無法硬起心腸讓那麼厚道善良的老人去死。而阮瞻在她心目中當然比一切人都重要,但阮瞻受要挾的話不一定會死,而嚴大爺如果不去救助就必死無疑。相信阮瞻來選擇也會那麼做  況且,這件事早晚要解決,不如自己去躺一下路,她只要盡量保持冷靜。把時間拖長一點,讓阮瞻處於有利的地位,必要時把危險引到自己身上就好了  殘裂幡她抱不動,她只有護身符可以用。但她告誡自己不要怕。阮瞻說過,只要膽氣壯,妖魔鬼怪就會懼三分,就像萬裡那樣  可她想的雖然好,才沒跑了幾步遠就被滑倒在地。但她發現自己並沒有摔疼。原來雪太大了,只一會功夫就積了厚厚的一層。但是她感到左肋下被咯得夠戧,一摸之下是一塊碎石,不由得感歎上天對她不薄,連忙撿起來放進短大衣的口袋裡。  她一直怕脫離了殘裂幡的保護範圍後那小鬼會追來,根據剛才的判斷應該也就在五米左右,可她跑了很久竟然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在她身後作怪。她相信幕後的人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她,一定有什麼原因。

她走幾步就滑幾跤,跌跌撞撞的想追上那個女人。可那女人雖然看似走得慢。卻一直與狂奔的小夏保持著相當的距離,即不遠也不近,慢慢把小夏引到深山裡去。而小夏則越走越艱難,除了體力不佳的她跑累了,她的兩個口袋裡也裝滿了石頭  一進了深山。她就感覺和那塊平坦的半山腰不一樣了。總有奇怪的聲響從她身後傳來,感覺什麼東西跟在她身後她不知道山裡有什麼,鬼怪還是妖精,她只牢記著決不向後看的原則,仍然追著那個女人。心裡想著,嚴大爺這麼被拖著,他那麼大年紀了,不會有事吧  「喂,你拖著一個老人要去哪裡?」疲勞和憤怒讓她的膽子大了起來。  l  
  那女人沒聽見一樣,繼續走,但一分鐘後卻突然在她眼前消失了,連帶著老人一起。  這嚇了小夏一跳,急忙追上去,卻突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後面,有什麼東西抓住了她的肩膀,用了很大力,讓她覺得要陷入了她的骨頭中了,  疼痛和恐懼讓她的冷汗落了起來。  「喂,你拖著一個老人要去哪裡?後面有一個怪聲調學著小夏的語調大喊  話音沒落,黑暗中又一個聲音同樣重複了一遍,然後是第三遍、第四遍,再搭配群山的回音,慢慢的讓小夏覺得四周的暗處都是奇怪的東西  她掙扎了一下,沒有能動,只好暗暗把左手摸進口袋,鼓勵自己不要怕,儘管她能感覺冷汗順著脖子流向了胸口  她一動不動,好像是嚇傻了,實際上是在等待時機。當感覺又有什麼東西爬上了她的腿時,她終於再也無法忍耐,掏出早已握在手中的石頭,向後扔出。同時喊道:「借力泰山,石將軍,打!」    一聲嚎叫響起來,小夏只感到肩膀一鬆,急忙向那白衣美女消失的方向跑去。      『唰唰唰』的聲響從背後傳來,小夏一邊跑一邊感覺著身後,當覺得有什麼逼近她,她謹記著阮瞻告訴她不要回頭的囑咐,只不停的拿石頭向後扔,扔完了左口袋  的,再把右口袋的倒到這邊,她只感到手心發著熱,逃命的百忙之中,抽空看到左手手心,阮瞻替她畫的那個隱形符此時卻顯現了出來,發著淡淡的紅光。  他真好!永遠會保護她!  
   驚恐中她還想到這個,並不斷佩服自己一路假摔就為了多撿石頭這個笨辦法。可是石頭再多也有用完的時候,當她扔完最後一塊石頭時,她驚恐萬狀,覺得要被山鬼生吞活吃了,因為她剛才扔石頭雖然高興,但也從聲音中聽出被丟到的『人』有多麼不高興。  可是,當她已經準備好當山鬼的小點心時,卻忽然覺得身後沒有聲音了
  那種感覺是相當恐怖的,因為那意味著有更可怕的東西出現  小夏慢慢扭轉過身去,見後面什麼也沒有,而另一側卻傳來『嘩嘩』的聲音  是水流聲,冬季的深山裡竟然有了水流聲!而且是突然出現的,一分鐘前還沒有。  小夏蹭向聲音的方向,當她爬過一個小土包,驀然發現下方竟然有一條小河,正是這條小河發出的水流聲。  小夏嚇呆在那,因為在雪夜之中,她也看得清那河水是紅色的,上面漂浮著一叢頭髮。
第十六章 雪女
  如櫻花花瓣一樣的大片雪花紛紛撒落在血紅的河面上,但轉瞬間就又被這紅色吞沒。  是幻覺吧?  可是河裡真的有一顆頭在水面上沉浮不止,黑暗中她不能確定那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因為老人的頭髮雖然還好,但並沒有那麼茂密了。  鎮定!一定要保持鎮靜!  她告戒著自己,憑著幾次和阮瞻出生入死的可憐經驗試探著向著走,感覺腳下軟軟的、滑滑的,但卻不是踏雪的感覺,像是踩上什麼活動的物體上,一種噁心的酥麻感一直從腳底傳遞到她心裡,讓她要咬緊牙關才能繼續走下去。
  那個美人狐狸精已經完全沒有了蹤影,只有摸索前進的小夏和繼續流淌著的血河。走近些,小夏才發現那血河的頭尾全部隱沒在黑暗中,出現得極其突兀,而且水面死一樣的寂靜,只是『嘩嘩』的

聲音讓人以為水是流動的,與其說是一條血河,其實不如說是是一面紅色的長鏡。  
  小夏全身戒備著,慢慢靠近那叢頭髮。現在她已經發現那漂浮著的不是老人的頭,她知道那是作怪的東西,這讓她有兩種選擇--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或者揭破它。
  無論對方是誰,他們的最終目的是阮瞻,如果她不理那怪物,怪物當然要惹她,而且她不想這一次因為救人之舉又連累到他,所以她壯著膽子走了過去。

    她伸出右手,想抓住那叢頭髮,可那頭髮卻突然動了一下,漂遠了些。小夏再抓,它就再漂,漸漸的漂向了河心。小夏蹲下身,在雪層下扒出一塊超大的石頭,費  勁全力搬了起來。狠狠的扔了過去,只聽到『咚』的一聲,石頭重重的落在了河心,但在一瞬間並沒有下沉,彷彿沒有反應過來,而是遲疑了一會才沉入水底。  `
  是幻覺!  她很確定,但還是沒敢莽撞,握緊左手,試探著走下『河』去。

  她的腳一踏入水裡。冰寒的河水立即浸透了她的衣服,灌進了她的皮短靴,凍得她牙齒打顫。儘管明知道是幻覺。可還是不能阻止大腦提醒她就要凍死了。
  她堅持著向前趟,盡力提醒自己忽略『水』的阻力,用最快的速度衝到那叢頭髮那裡。可那頭髮有意識一樣,就是漂來漂去的不讓她拿到手,直到她屏息猛力一抓。
  入手濕漉密麻,非常輕。這讓猛力上提的小夏差點仰面摔倒。它這才看到頭髮下面什麼也沒有,只是一叢頭髮而已,就像漂在河面的水草。
  她鬆了一口氣,又有點懊惱,想把頭髮丟出去,但一仍之下才發現,那頭髮似乎長在她手上一樣,牢牢的粘著她!
  她大駭,用力甩。卻無論如何也甩不脫!那頭髮反而像吹氣的氣球一樣慢慢鼓脹,然  後向她上仰起來。  )
  「也救救我吧!」頭髮底下露出一張臉。絕世的美貌,雪一樣冷白晶瑩的皮膚,血一紅的嘴唇,深不見底的笑容。
  「好啊。先請你吃這個!」小夏在驚恐之中,反而冷靜起來,伸出一直緊握的左手,直接按到美人頭的印堂正中,手中阮瞻畫過的符,還有她一直握著的護身符,發現一紅一黃兩團光芒!
  啊—
  深夜的山谷中迴盪一聲極其難聽的慘叫,像鐵器劃過冰面一樣刺耳。


小夏一副要吐出來的樣子看著手裡的美人頭。它此刻又如洩氣的皮球一樣癟了下去,並且終於脫離了她的手掌,讓她避瘟疫一樣躲開那個毛茸茸的東西。
  她既然知道這頭髮是搞怪的,當然不可能沒有準備。可惜這些鬼怪永遠不明白物極必反的道理,她被嚇個半死後,總會生出些勇氣來。
  「美人沒有好聲音也是不行的。」她嘲諷了一句,轉過身去,想繼續尋人。  ;
  「那麼我的聲音還美嗎?」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問話,出現得太突然了,嚇地小夏又募地扭轉回去。  
  面前,站著另一個女人,或者說是飄著因為她的腳沒有落地,或者說根本看不清楚。
  她與那個拖著嚴大爺的,與那個粘在她手上地女人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同樣的黑長髮,同意高而且瘦的身體;同樣拖到地的白袍子,但卻明顯讓人感覺到這三個完全不同。  
      「你是誰,要幹什麼?!」小夏壯著膽子問。
      「你不是知道嗎?」女人、或者女鬼說,「本來不是非要你死地--」她揮揮手,手中拿著哪個已經垂成一條的美人頭,「可是,你真了不起,傷得她那麼重,所以要付出代價呀!」
  她臉上的紋路不變分毫卻給人充滿笑意的感覺;而且聲音也在笑,很美麗的聲音,絲毫沒有僵硬之感;誘人的紅唇微微地動著,口形不對,說的話卻讓聽的人明明白白,彷彿那臉只是一張面具,說不出的沒也說不出的詭異。
  這一切,小夏都來不及反應,但當她想說話時卻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冰住了,不僅是四肢,甚至包括嘴唇不能動,眼睛也不能再眨一下。
  「你被我凍在冰堆裡了,多麼完美的藝術品哪!等你的情人來,不知道會怎麼樣愛慕呢!我這就去迎接他。」
  她依然用輕浮又陰險的調子說著,然後也不理小夏多麼焦急,慢慢得變得透明,和空中飛舞的雪一樣無聲無息地隱沒了。
  小夏不能說也不能動,覺得自己宛如被埋葬一般,沒有呼吸,但也沒有感覺到傷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
  可是不管是死是活,她也不能等在這兒,不能把阮瞻帶到危險裡來!
  這想法如此強烈,讓她在不能動彈中,握緊手中從沒鬆開的護身符!  阮瞻循著自己的感覺在黑暗中潛行。
  他有這個能力,能輕而易舉地感覺到異動,根本不用左右探查,所以只念了兩句咒。在自己的眼皮上畫一下,就悄無聲息、沒有障礙地直奔而去。  走到七拐八拐的走廊盡頭,他停住了,感覺到這間服務人員休息的客房應該有人存在,雖然並沒有很大的聲音傳出來,但肯定有人氣,而且也並寸著一股說不出的焦臭和陰寒。
  那個鬼在侵害人類嗎?!  門十分嚴密,也沒有窗子,普通的明目無法看透木門。他只好閉上眼睛,把精力集中起來。幾秒鐘後,他看到房間裡有一個女服務員。正渾身赤裸、劇烈顫抖著站在牆角,或者說,她不是全裸。而是有一團黑氣像一件衣服一樣裹在她身上,並將她來回撕扯!
  任何一個正直地男人看到這個景象,都不可能靜下心細想下一步要怎麼做,肯定是破門而入,而阮瞻也是這麼做的。  他一腳就踹開門,對著那繞在女孩身上的黑氣舉劍就刺!
『啪』地一聲斷折聲和老鼠一般的『吱』叫聲同時響起,那黑氣驀然消散,浸入了牆裡,手中的劍斷了,而那女孩則向著阮瞻倒下來。  他下意識地扶住女孩,卻在接觸到她身體的一瞬間,感覺一絲冰線直刺入他的肺腑  ,像什麼在他胸口狠紮了一下。讓他手一鬆,差點把女孩和手中的半截木劍全扔在地上  。
  他忽視著巨痛,把女孩放在床上,儘管強忍,嘴角還是溢出了血。  原來有暗算啊!  這就不像是鬼所為的了。這樣有計劃和目的,而且陰險,幸好他的能力在逐漸釋放中,自動保護了他的臟腑,不然只這一下,他有可能就馬上倒下,然後任鬼怪為所欲為。
  血木劍,他給了萬裡拿著,因為這次的鬼很凶,他不能確定這鬼的靈力自上次被捉被鎮後恢復了幾分,何況它身上還有崗村賢二的精神力。而萬裡只是個陽氣旺膽氣壯的普通男人,他不能讓朋友涉險。  萬裡站在走廊的正中,一方面可以給他斷後、攔截,一方面如果小夏那邊出事,他會很快趕到,這樣他就能保護他自己及其它無辜的人。
  他手中的只是被符咒煉過的桃木劍,威力雖然不及,但他有能力,應該不至於出問題,他只是在義憤之下有些莽撞,中了人家的奸計。
  但儘管如此,他知道那鬼也被桃木劍傷了的,雖然劍毀了,但鬼也受了重創,躲在牆壁裡不敢出來。這一擊,他可以判斷出小鬼遠沒有恢復,也沒有完全消化崗村賢二的魂魄,而且他也不會有這樣的智力,那個襲擊他的陰力更不是它能所為的!  那個幕後人,幫楊幕友的人為什麼來得那麼快?小鬼為什麼明知道他在,還敢為所欲為?
  幾秒鐘的時間,阮瞻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疑問,但心智上還清醒的對著那面牆。

  他慢慢靠近牆壁,揚起手臂,感到牆壁上的黑氣想四處逃竄卻又被半截短劍及劍上的符咒鎮著,無法動彈,只現出不規則的抖動,顯得害怕之極。

  阮瞻沒有絲毫同情,每當他面對凶鬼時總是能冷酷無情。他虛空畫符,隨著咒語的唸動,一團紅色火印直撲牆面而去。  嘻嘻-
  一聲女人的笑聲傳來,然後沒有開窗的房間突然撲進了暴雪一樣的雪花,那樣以意外而燦爛,一剎那迷了阮瞻的眼睛,當他再抬眼看時,牆上的黑氣已經沒有了。  !

他不猶豫。從衣袋裡掏出幾張符咒,貼在昏迷不醒的女孩身上,然後立即衝出房間。  「萬裡。」他叫了一聲。  }
  「在。」這時候的萬裡精明幹練,絕不似平時的懶散。
  「最後一個房間有個女孩受了驚嚇,你去。」他簡單吩咐,「然後把人集中起來。我去找小夏。」
  萬裡應了一聲,也不多話,抬腿就走。但走了兩步,又停下,「血木劍給你!」他看到了阮瞻手裡的斷劍和他嘴角可疑的印子。
  他相信萬裡明白他的意思,他們之間不用語言也可以溝通。
  這一次他們遇到的又不是一隻鬼那麼簡單,對方人數和力量上平均要比他們強,他們只有巧做周旋才行。

  現在一切太混亂,他來不及細想,他只知道對方在聲東擊西,是想讓他們顧此失彼。萬裡拿著血木劍在這裡,可以保護許多人,不讓這鬼再次傷人。這樣他才有時間和精力面對幕後的BOSS。
  剛才那陣雪太妖異了,這大概就是他剛才和小夏在走廊望天時所感到的不安所在,那女人的路數太不同,他怕殘裂幡也保不住小夏。
  他三步兩步跑房間,見房間內一切平安,但殘裂幡被搬到窗邊了,小夏沒了蹤影。  他大急,衝了過去,忽然敏感地感覺到了一絲血腥氣。

  窗下的白牆上,有幾個字醒目的寫著:白衣美人,別跟我,會上當!
  艷紅的字體,顯然以血寫就。聯想到剛才突如其來的雪和美妙的笑聲,還有崗村賢二的日本身份,他喃喃自語出兩個字,「雪女!」

第十七章    這個男人我先看中的

  雪越下越大,帶著一股想要埋藏整個世界的狠勁。

  阮瞻在雪裡艱難的走著,走兩步就停一下,努力感受小夏無意間留給他的線索。他沒有在山林中追蹤的經驗,可他有遠遠異於常人的靈力,特別是對血腥味的敏銳反應,只要他以靈力加持自身的感覺,只一滴他就可以辨別的出來,萬裡常嘲笑他運用能力時堪比獵犬。

    小夏是最怕疼的,平時生病時,它寧願硬挨也不願打針。可是牆上那幾個淋漓的血字,明顯感覺到她當時割了自己多麼重的一刀,一定是用萬裡送她的工藝小刀完  成的。那把小刀漂亮且鈍,但她很喜歡,這次來的時候還煞有介事的放到靴筒裡,可是不知道用鈍刀割出那麼多血,她要下多麼大的狠心才能做到。

  他很明白,如果沒有特殊又緊急的事,小夏不會不聽他的吩咐,擅自離開,更不會倉皇到要寫血書那麼可怕,還囑咐他不要跟來。可他怎麼能不跟,怎麼能任她陷入危險,怎麼忍受以後沒有了她的世界!  
    況且,對手的目標是他啊!整個事情,包括以前無辜慘死的人,都是幕後人為了對付他而布下的局。要論起來,他才是罪魁禍首!他和那個人必死一個,不然這件  事是沒有終了的。所以,他有責任保護每一個牽連進來的人,別再讓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更不用說陷入危險中的是那個窩在他心裡,不時出來刺他一下的女子。

  血腥氣到了這裡淡了下來,想必跑到這裡的時候,她的傷口已經停止流血。雪掩蓋了一切可能的線索,地上平平整整的,好像沒有人在這裡走過。不過山風捲起的雪霧還是帶來一陣不同的氣息--是妖氣!

  他站在那兒考慮下一步要怎麼辦?他不擔心找不到對手,因為對手會來找他,他只擔心他不夠快的話,小夏會不會凍死。這麼冷的雪夜裡,這樣的深山,她會堅持不住的。  「阮瞻--阮瞻!」小夏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一剎那間,阮瞻差點回頭,但硬生生僵住脖頸,沒有回過頭去。

  那是小夏的聲音,但小夏不會用那麼甜膩且誘惑性的聲音叫他。
  他想了一秒鐘,繼續向前走。


「阮瞻,等等我。我走不動了!」那聲音繼續叫他,語音那樣嬌美和溫柔,帶著請求和撒嬌的味道,讓男人聽了會不自禁的心軟。  

  可阮瞻繼續不理。  

  「阮瞻。我好冷啊。你抱抱我好不好?求你了,別那麼狠心。等我啊!」  

  雖然告誡自己那不是小夏,可她的聲音太像了,這樣委曲的對他講話,帶著三分哭意和七分的埋怨。像一根刺在他的心裡扎。

  他快走兩步,不自覺的想逃開那聲音,可是發現後面的東西反而漸漸逼近。

  他不轉身迎戰,而是向前走開,不是怕了什麼,只是想以靜制動,看看對方能有什麼花樣。不過他沒料到對方模仿小夏的聲音來誘惑他,不知不覺中亂了他的心。
  「阮瞻,你看看我吧!」那聲音湊近了他的耳朵。同時一隻感覺極為柔軟但也極為冰涼的小手搭在了他的左肩上,就像大片的雪花飄落一樣,無聲無痕,但卻冰涼沁骨。  :

     「這是什麼招數?」他不動也不回頭,冷冰冰的問。聲音比雪夜還要無情。  
  「我們只是愛慕你啊!」又一隻手搭上他的右肩,「多麼英俊的男人哪!讓我們陪著你吧!」  
  「好啊!那你們先放了岳小夏!」
  「哦,那可不行啊!雖然想順從你的心意,可是卻不能答應你。」不知是左邊還是右邊的女妖貌似誠懇,但內藏輕蔑的說,「而且啊,我們把她做成了美麗的藝術品,不是更好嗎?」
  她已經遇害了嗎?  

  這念頭宛若一柄重錘突然砸在阮瞻的心上,讓他想也不想的向前邁了一步,可是他卻紋絲未動,肩上那兩隻手雖然輕柔但也沉重的壓住他,使他動彈不得。  

千鈞重的被釘住的感覺,焦急的心猛然碰撞在一起,讓他的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就想通了一件事。
  小夏一定還平安!  

    首先是他並沒有那種感應,因為小夏現在是他心中極為重要的人,她有事,他一定有所感覺;其次是和他鬥法的所謂高手都有一個通病,因為不知道他的底有多  深,自己又輸不起,所以總是非常謹慎,不會輕易把手中的底牌揭開,也不會輕易把人質毀掉;最後的關鍵就是那個『鬥』字,就好像一方出題,一方要解決一樣,  對方想享受這種獲勝的快感。如果他們只是單純的想宰了他或者是小夏,大可不必那麼麻煩,只要集中所有的底牌攻擊他,再分出一、兩隻蝦兵蟹將對付小夏就好  了。硬碰硬的話,他並不知道結局會如何  ;  或者,還要當著他們一方的面,殘害另一方,得到那種變態的樂趣。

  所以,小夏暫時不會有事,這兩隻女妖只是想擾亂他心神罷了。

  想到這兒,阮瞻默念兩聲咒語,然後用力一抖,只聽那兩隻女妖輕叫了一聲,如同被電到一樣彈了開去,遠離了他的身體。  
  「果然是雪女。」他面無表情的說,知道雪女是日本陰陽師常修煉的式神,她們出現,附近必有日本人出沒,用腳趾也能猜出是怎麼回事。

  原來楊幕友弄死崗村賢二並嫁禍給他,就是想借日本人的手殺了自己。這讓他極度鄙視那個死靈,竟然無恥到為了打敗他不惜利用外人的地步。但同時也說明這回來找碴的,一定要比崗村賢二那個小人物的功力強得多。他剛才就已經吃了暗虧,小夏也落在了他們手裡。
  「真是無情啊!」兩個雪女窒了一窒,飄在百米開外,「可是越是無情的男人越是引人愛哪!」

  「那就過來吧。」阮瞻挑釁一樣的說。

先是一陣沉默,而後尖銳的嚎叫聲傳來,讓人無法相信這是出自如此美麗的女人之口,然後兩團白黑相間的影子夾雜著狂舞的雪氣迎面撲來!

  阮瞻迎風站立著。人狂風如何肆虐,只是穩穩的不動如恆,根本不理會雪花中唬人的妖異之氣,只等著夾雜其中的雪女纏裹在一起侵入時,動作瀟灑的虛空畫符,同時嘴唇微動默唸咒語,揮手打出一個圓形的火印,直打在雪霧的中心。  
  『砰』的一聲。雪霧疾退回去。  

  「真是不講情面!」兩名雪女分左右凌空站著,雖然受了傷,卻依然保持不嗔不怪的嬌媚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一個對另一個說:「可是更愛他了哪!」  ]
  「真想把身體奉獻給他!」另一個回答。

  「好辦法!」兩人同時說。
  話音未落。兩個雪女的樣子開始改變,身上的長袍慢慢在身上收緊,最後竟然與身體融為一體,變身為兩個裸體女子。

  雪色紛飛的一片銀白之中,這兩具絕美女體竟然比雪色更為瑩白,閃著誘惑的微光,那纖長勻稱的四肢、柔軟的腰身、豐滿又曲線優美的胸臀,還有那神秘的地帶,全部無保留的呈現在阮瞻面前。  
  「收下我們吧!」她們輕笑著,慢慢走了過來。這一次不是飄,確確實實是在走,就用那雙美得動人的玉足踩在雪地之上,姿態優雅、踏雪無痕,但又妖媚之極。加上那張有著絕世美貌的臉,任何男人見了這情景應該都不會拒絕的。

  可惜。她們面對的是一個對敵人冷酷如刀的男人。所以,她們只走到一半時就又被那團紅火震了回去。
  「別白費力氣了!」阮瞻對待這對美人絲毫沒有憐香惜玉,反而對自己釋放能力後練出的這團火印比較滿意。

  他冷冷的瞄了那兩個潛在暗處的女妖一眼,轉身就走,卻突然感到後心一涼。在旅店中遭暗算時受的傷,在他反覆牽動靈力之下發作了起來。
  不能被那兩個雪女發現!
  
  這是他的第一意識,因為他知道由於受傷,他對那兩個雪女的打擊並不嚴重,只是嚇退了她們,如果被發現他的軟弱,麻煩就會來了。

  但此刻,儘管他力圖穩定的走著,胸中那涼氣卻如一條有意識的游絲一樣在他臟腑間亂竄,然後在他的血肉裡如攪拌器一樣猛絞,轉瞬間就讓冷汗從額角滴落,讓他的動作僵硬起來。   
  「你受傷了,讓我們來安慰你吧!」一個雪女不知何時又跟了上來,「不要逞強啦,你的冰氣是我們施入你的身體的。它一動,我們就知道了呀!」

  「可你真是了不起的男人啊,竟然沒當場死掉,果然值得期待!」另一個說,並且慢慢纏了上來。

阮瞻想運用法術,但發現竟然使不上力來,接著意識也有點模糊,感覺兩個雪女在自己身上飄蕩著,像蛇一樣一圈圈纏住他的身體。他甩脫一次,她們就又纏上來,冰冷的裸體繞著他,冰冷的嘴唇吻著他,同樣冰冷的手撫著他,並又開始用小夏的聲音誘惑他。
  「阮瞻,我們愛慕你,來做我們的男人吧!來吧--來吧--」  

    如果是硬力的攻擊,此刻的阮瞻還可以對付,但這兩個雪女卻如最軟綿的微風和雪片一樣讓人無處著力,趁他的內傷不合時宜的發作之機,以柔克剛的與他體內的  冰氣相結合,只一瞬間就讓他從主動完全處於被動,直到他越來越無法反抗,只能咬緊牙關,任那女妖糾纏他、戲弄他,也不加理會,腿上繼續向前走著。  

他機械地向山林深處走,覺得那還在狎笑他的雪女纏得他越來越緊,讓他的腳步越發沉重。他呼吸困難,感覺就要倒下來了,耳邊只聽到風聲和嬌媚的嬉笑—

  然後,又一個女聲突然摻雜了進來,清亮得讓這漸漸模糊的雪夜彷彿也晴朗了起來!

  「借力泰山,石將軍--還有南無地藏王菩薩老人家--大家一起打!」

  『砰』的一聲,就像打到實物一樣,然後是『啊』的尖叫,阮瞻只感到身上一鬆,眼睛只看到兩團白氣斷成幾縷,循著雪地隱沒不見。臨消失前還不知從哪掉出來一個乾扁的女人頭,也碎碎的叫著,貼著雪面平溜了開去。  

  「這個男人是我先看中的,你們要伸黑手也要通知我一聲!」那個突如其來的女聲繼續大叫,「回去告訴你們的日本主人,我們中國人是--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獵槍!」

  是小夏,她不知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阮瞻心裡一鬆,一下倒在地上。

十八章    深層催眠    
              小夏抱起阮瞻倒在地上的身體,心中驚恐不安。

  在她的記憶裡,他從沒有這個樣子出現在她面前過,他不是溫柔微笑著與人保持距離,又矜持又內斂,還帶著一點點傲慢,就是冷酷如刀的對敵模樣,這樣脆弱的神色還是第一次見到。

  她還是拖累了他嗎?可是她已經盡了一切力量。
  當時她被封在那個奇怪的冰塊裡,既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既不會呼吸又不會死去,真是處於無法形容的狀態中,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一個餌,而且已經被吊到了魚鉤上,自己不能掙脫的話,就只有等著阮瞻上鉤了。

她不知道人的精神力能夠發揮到多大,她只知道她不想讓阮瞻處於危險,所以她努力把意念集中在自己左手心、阮瞻畫過的符咒和右手心顓拽著的地藏王菩薩護身  符上,著急的執著的、全身心的努力,漸漸的餓竟然可以覺得手心中的東西在發熱,最後它們散發的紅黃兩色光芒使得頭部梗直著無法移動的她也能看!  

  當那光芒大到可以被她目視到後,身上的冰封一下子碎裂了,她『平』的一聲摔到了地上。很疼,但是也很開心,那種脫離禁錮的感覺非常之好。然後她看見,她一直追著要救的嚴大爺就被困在另一個大冰塊裡,與她平行的位置,讓她一直沒有看見,此時竟然也是處於清醒的狀態。

  她用同樣的方法解救了人出來,這才知道禁錮他老人家的冰塊早就存在的,只幻象使她看不清楚,可老人看她一步步進入血河卻焦急萬分,可惜沒有辦法阻止。  

  見老人的身體除了擦傷和磕傷外並沒有什麼大礙,他們就連夜往山外趕,也多虧了有嚴大爺對這山瞭如指掌,不然她一定會迷路。但他們兩個一個是老人,一個是女人,無論老人身體多好。女人心中的願望有多麼強烈,他們還是走了很長時間。但好在,他們終於趕到了。

  從很遠處,小夏就見到那兩個女妖糾纏著阮瞻,而阮瞻似乎無力掙扎,只是執拗往左邊的山林裡走,彷彿方向感也沒有了,所以她想也沒想,不顧一切的跑過去幫他。  
  手中已經沒有合適的石塊了。而且她也不是背對敵人,只好把護身符當作武器扔了出去,嘴裡胡亂念著咒語。雖然在一般情況下,咒語錯了會沒有作用,但情急之中,她根本沒考慮到這個,而神竟然也真的眷顧了她!

  現在她覺得他冷得像冰一樣,只是驚恐的擁抱著他,試圖讓他溫暖一點。  「這樣不行的。」老人插嘴。同樣焦急萬分,「你要用雪擦他的身子,不然把他弄回去,人也不中用了。」
  「不,他不會的!他一定會沒事!」小夏不肯鬆開阮瞻,眼淚撲撲漱漱的流下來。請他一定不可以死,他的人她還沒賴到呢!她甚至弄不懂他是不是心裡有她。因為他一會兒對她那麼溫柔,一會兒又那麼疏遠。

  「來,趕緊用雪給他搓一下,然後送回山莊裡去!」
  小夏猶豫著,她感覺阮瞻並不是凍成這樣的,他身體的寒氣好像是從裡面透出來。
  「快點啊!」老人催促。
  「這樣真的行嗎?」  
  「山裡人都是這樣救凍傷的人的!」  
「可是--」
  小夏還沒說完,風中突然隱隱傳來細碎的聲響,先是嚇了她一跳,仔細一聽竟然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而且聲音不同。

  「這又是誰來搗亂?」小夏傷心之下,一下子火冒三丈,如果手中有刀的話,她一定會當場砍人。她的心上人正昏迷不醒,竟然還有妖魔想要欺侮人嗎?!
  「不是。容我看看!好像有火光!」老人凝視注視發出聲音的方向,雖然年紀大小夏將近三倍,可是視力及在山林中生存的經驗可不知比她強多少。隨著星星閃閃的光芒走近,老人發現叫著的是人聲,而且有五、六個人影向這個方向走來了。    `


「是幾個人過來了--好像是那個笑咪咪的小伙子和--山莊裡的小兔崽子們!老人瞇著眼睛看前方,語氣興奮的說,「真的是他們啊!你看,走近了!」

  小夏不鬆開阮瞻,但是瞪大了眼睛看前方,果然看有火的光亮出現在黑暗中。她眼也不眨的盯著那個方向,當終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時,不由得放聲大哭。  

  「萬裡,你快來看看阮瞻,他要死了啊!」

  萬裡嚇了一跳
『啪』地一聲斷折聲和老鼠一般的『吱』叫聲同時響起,那黑氣驀然消散,浸入了牆裡,手中的劍斷了,而那女孩則向著阮瞻倒下來。  他下意識地扶住女孩,卻在接觸到她身體的一瞬間,感覺一絲冰線直刺入他的肺腑  ,像什麼在他胸口狠紮了一下。讓他手一鬆,差點把女孩和手中的半截木劍全扔在地上  。
  他忽視著巨痛,把女孩放在床上,儘管強忍,嘴角還是溢出了血。  原來有暗算啊!  這就不像是鬼所為的了。這樣有計劃和目的,而且陰險,幸好他的能力在逐漸釋放中,自動保護了他的臟腑,不然只這一下,他有可能就馬上倒下,然後任鬼怪為所欲為。
  血木劍,他給了萬裡拿著,因為這次的鬼很凶,他不能確定這鬼的靈力自上次被捉被鎮後恢復了幾分,何況它身上還有崗村賢二的精神力。而萬裡只是個陽氣旺膽氣壯的普通男人,他不能讓朋友涉險。  萬裡站在走廊的正中,一方面可以給他斷後、攔截,一方面如果小夏那邊出事,他會很快趕到,這樣他就能保護他自己及其它無辜的人。
  他手中的只是被符咒煉過的桃木劍,威力雖然不及,但他有能力,應該不至於出問題,他只是在義憤之下有些莽撞,中了人家的奸計。
  但儘管如此,他知道那鬼也被桃木劍傷了的,雖然劍毀了,但鬼也受了重創,躲在牆壁裡不敢出來。這一擊,他可以判斷出小鬼遠沒有恢復,也沒有完全消化崗村賢二的魂魄,而且他也不會有這樣的智力,那個襲擊他的陰力更不是它能所為的!  那個幕後人,幫楊幕友的人為什麼來得那麼快?小鬼為什麼明知道他在,還敢為所欲為?
  幾秒鐘的時間,阮瞻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疑問,但心智上還清醒的對著那面牆。

  他慢慢靠近牆壁,揚起手臂,感到牆壁上的黑氣想四處逃竄卻又被半截短劍及劍上的符咒鎮著,無法動彈,只現出不規則的抖動,顯得害怕之極。

  阮瞻沒有絲毫同情,每當他面對凶鬼時總是能冷酷無情。他虛空畫符,隨著咒語的唸動,一團紅色火印直撲牆面而去。  嘻嘻-
  一聲女人的笑聲傳來,然後沒有開窗的房間突然撲進了暴雪一樣的雪花,那樣以意外而燦爛,一剎那迷了阮瞻的眼睛,當他再抬眼看時,牆上的黑氣已經沒有了。  !

他不猶豫。從衣袋裡掏出幾張符咒,貼在昏迷不醒的女孩身上,然後立即衝出房間。  「萬裡。」他叫了一聲。  }
  「在。」這時候的萬裡精明幹練,絕不似平時的懶散。
  「最後一個房間有個女孩受了驚嚇,你去。」他簡單吩咐,「然後把人集中起來。我去找小夏。」
  萬裡應了一聲,也不多話,抬腿就走。但走了兩步,又停下,「血木劍給你!」他看到了阮瞻手裡的斷劍和他嘴角可疑的印子。
  他相信萬裡明白他的意思,他們之間不用語言也可以溝通。
  這一次他們遇到的又不是一隻鬼那麼簡單,對方人數和力量上平均要比他們強,他們只有巧做周旋才行。

  現在一切太混亂,他來不及細想,他只知道對方在聲東擊西,是想讓他們顧此失彼。萬裡拿著血木劍在這裡,可以保護許多人,不讓這鬼再次傷人。這樣他才有時間和精力面對幕後的BOSS。
  剛才那陣雪太妖異了,這大概就是他剛才和小夏在走廊望天時所感到的不安所在,那女人的路數太不同,他怕殘裂幡也保不住小夏。
  他三步兩步跑房間,見房間內一切平安,但殘裂幡被搬到窗邊了,小夏沒了蹤影。  他大急,衝了過去,忽然敏感地感覺到了一絲血腥氣。

  窗下的白牆上,有幾個字醒目的寫著:白衣美人,別跟我,會上當!
  艷紅的字體,顯然以血寫就。聯想到剛才突如其來的雪和美妙的笑聲,還有崗村賢二的日本身份,他喃喃自語出兩個字,「雪女!」

第十七章    這個男人我先看中的

  雪越下越大,帶著一股想要埋藏整個世界的狠勁。

  阮瞻在雪裡艱難的走著,走兩步就停一下,努力感受小夏無意間留給他的線索。他沒有在山林中追蹤的經驗,可他有遠遠異於常人的靈力,特別是對血腥味的敏銳反應,只要他以靈力加持自身的感覺,只一滴他就可以辨別的出來,萬裡常嘲笑他運用能力時堪比獵犬。

    小夏是最怕疼的,平時生病時,它寧願硬挨也不願打針。可是牆上那幾個淋漓的血字,明顯感覺到她當時割了自己多麼重的一刀,一定是用萬裡送她的工藝小刀完  成的。那把小刀漂亮且鈍,但她很喜歡,這次來的時候還煞有介事的放到靴筒裡,可是不知道用鈍刀割出那麼多血,她要下多麼大的狠心才能做到。

  他很明白,如果沒有特殊又緊急的事,小夏不會不聽他的吩咐,擅自離開,更不會倉皇到要寫血書那麼可怕,還囑咐他不要跟來。可他怎麼能不跟,怎麼能任她陷入危險,怎麼忍受以後沒有了她的世界!  
    況且,對手的目標是他啊!整個事情,包括以前無辜慘死的人,都是幕後人為了對付他而布下的局。要論起來,他才是罪魁禍首!他和那個人必死一個,不然這件  事是沒有終了的。所以,他有責任保護每一個牽連進來的人,別再讓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更不用說陷入危險中的是那個窩在他心裡,不時出來刺他一下的女子。

  血腥氣到了這裡淡了下來,想必跑到這裡的時候,她的傷口已經停止流血。雪掩蓋了一切可能的線索,地上平平整整的,好像沒有人在這裡走過。不過山風捲起的雪霧還是帶來一陣不同的氣息--是妖氣!

  他站在那兒考慮下一步要怎麼辦?他不擔心找不到對手,因為對手會來找他,他只擔心他不夠快的話,小夏會不會凍死。這麼冷的雪夜裡,這樣的深山,她會堅持不住的。  「阮瞻--阮瞻!」小夏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一剎那間,阮瞻差點回頭,但硬生生僵住脖頸,沒有回過頭去。

  那是小夏的聲音,但小夏不會用那麼甜膩且誘惑性的聲音叫他。
  他想了一秒鐘,繼續向前走。


「阮瞻,等等我。我走不動了!」那聲音繼續叫他,語音那樣嬌美和溫柔,帶著請求和撒嬌的味道,讓男人聽了會不自禁的心軟。  

  可阮瞻繼續不理。  

  「阮瞻。我好冷啊。你抱抱我好不好?求你了,別那麼狠心。等我啊!」  

  雖然告誡自己那不是小夏,可她的聲音太像了,這樣委曲的對他講話,帶著三分哭意和七分的埋怨。像一根刺在他的心裡扎。

  他快走兩步,不自覺的想逃開那聲音,可是發現後面的東西反而漸漸逼近。

  他不轉身迎戰,而是向前走開,不是怕了什麼,只是想以靜制動,看看對方能有什麼花樣。不過他沒料到對方模仿小夏的聲音來誘惑他,不知不覺中亂了他的心。
  「阮瞻,你看看我吧!」那聲音湊近了他的耳朵。同時一隻感覺極為柔軟但也極為冰涼的小手搭在了他的左肩上,就像大片的雪花飄落一樣,無聲無痕,但卻冰涼沁骨。  :

     「這是什麼招數?」他不動也不回頭,冷冰冰的問。聲音比雪夜還要無情。  
  「我們只是愛慕你啊!」又一隻手搭上他的右肩,「多麼英俊的男人哪!讓我們陪著你吧!」  
  「好啊!那你們先放了岳小夏!」
  「哦,那可不行啊!雖然想順從你的心意,可是卻不能答應你。」不知是左邊還是右邊的女妖貌似誠懇,但內藏輕蔑的說,「而且啊,我們把她做成了美麗的藝術品,不是更好嗎?」
  她已經遇害了嗎?  

  這念頭宛若一柄重錘突然砸在阮瞻的心上,讓他想也不想的向前邁了一步,可是他卻紋絲未動,肩上那兩隻手雖然輕柔但也沉重的壓住他,使他動彈不得。  

千鈞重的被釘住的感覺,焦急的心猛然碰撞在一起,讓他的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就想通了一件事。
  小夏一定還平安!  

    首先是他並沒有那種感應,因為小夏現在是他心中極為重要的人,她有事,他一定有所感覺;其次是和他鬥法的所謂高手都有一個通病,因為不知道他的底有多  深,自己又輸不起,所以總是非常謹慎,不會輕易把手中的底牌揭開,也不會輕易把人質毀掉;最後的關鍵就是那個『鬥』字,就好像一方出題,一方要解決一樣,  對方想享受這種獲勝的快感。如果他們只是單純的想宰了他或者是小夏,大可不必那麼麻煩,只要集中所有的底牌攻擊他,再分出一、兩隻蝦兵蟹將對付小夏就好  了。硬碰硬的話,他並不知道結局會如何  ;  或者,還要當著他們一方的面,殘害另一方,得到那種變態的樂趣。

  所以,小夏暫時不會有事,這兩隻女妖只是想擾亂他心神罷了。

  想到這兒,阮瞻默念兩聲咒語,然後用力一抖,只聽那兩隻女妖輕叫了一聲,如同被電到一樣彈了開去,遠離了他的身體。  
  「果然是雪女。」他面無表情的說,知道雪女是日本陰陽師常修煉的式神,她們出現,附近必有日本人出沒,用腳趾也能猜出是怎麼回事。

  原來楊幕友弄死崗村賢二並嫁禍給他,就是想借日本人的手殺了自己。這讓他極度鄙視那個死靈,竟然無恥到為了打敗他不惜利用外人的地步。但同時也說明這回來找碴的,一定要比崗村賢二那個小人物的功力強得多。他剛才就已經吃了暗虧,小夏也落在了他們手裡。
  「真是無情啊!」兩個雪女窒了一窒,飄在百米開外,「可是越是無情的男人越是引人愛哪!」

  「那就過來吧。」阮瞻挑釁一樣的說。

先是一陣沉默,而後尖銳的嚎叫聲傳來,讓人無法相信這是出自如此美麗的女人之口,然後兩團白黑相間的影子夾雜著狂舞的雪氣迎面撲來!

  阮瞻迎風站立著。人狂風如何肆虐,只是穩穩的不動如恆,根本不理會雪花中唬人的妖異之氣,只等著夾雜其中的雪女纏裹在一起侵入時,動作瀟灑的虛空畫符,同時嘴唇微動默唸咒語,揮手打出一個圓形的火印,直打在雪霧的中心。  
  『砰』的一聲。雪霧疾退回去。  

  「真是不講情面!」兩名雪女分左右凌空站著,雖然受了傷,卻依然保持不嗔不怪的嬌媚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一個對另一個說:「可是更愛他了哪!」  ]
  「真想把身體奉獻給他!」另一個回答。

  「好辦法!」兩人同時說。
  話音未落。兩個雪女的樣子開始改變,身上的長袍慢慢在身上收緊,最後竟然與身體融為一體,變身為兩個裸體女子。

  雪色紛飛的一片銀白之中,這兩具絕美女體竟然比雪色更為瑩白,閃著誘惑的微光,那纖長勻稱的四肢、柔軟的腰身、豐滿又曲線優美的胸臀,還有那神秘的地帶,全部無保留的呈現在阮瞻面前。  
  「收下我們吧!」她們輕笑著,慢慢走了過來。這一次不是飄,確確實實是在走,就用那雙美得動人的玉足踩在雪地之上,姿態優雅、踏雪無痕,但又妖媚之極。加上那張有著絕世美貌的臉,任何男人見了這情景應該都不會拒絕的。

  可惜。她們面對的是一個對敵人冷酷如刀的男人。所以,她們只走到一半時就又被那團紅火震了回去。
  「別白費力氣了!」阮瞻對待這對美人絲毫沒有憐香惜玉,反而對自己釋放能力後練出的這團火印比較滿意。

  他冷冷的瞄了那兩個潛在暗處的女妖一眼,轉身就走,卻突然感到後心一涼。在旅店中遭暗算時受的傷,在他反覆牽動靈力之下發作了起來。
  不能被那兩個雪女發現!
  
  這是他的第一意識,因為他知道由於受傷,他對那兩個雪女的打擊並不嚴重,只是嚇退了她們,如果被發現他的軟弱,麻煩就會來了。

  但此刻,儘管他力圖穩定的走著,胸中那涼氣卻如一條有意識的游絲一樣在他臟腑間亂竄,然後在他的血肉裡如攪拌器一樣猛絞,轉瞬間就讓冷汗從額角滴落,讓他的動作僵硬起來。   
  「你受傷了,讓我們來安慰你吧!」一個雪女不知何時又跟了上來,「不要逞強啦,你的冰氣是我們施入你的身體的。它一動,我們就知道了呀!」

  「可你真是了不起的男人啊,竟然沒當場死掉,果然值得期待!」另一個說,並且慢慢纏了上來。

阮瞻想運用法術,但發現竟然使不上力來,接著意識也有點模糊,感覺兩個雪女在自己身上飄蕩著,像蛇一樣一圈圈纏住他的身體。他甩脫一次,她們就又纏上來,冰冷的裸體繞著他,冰冷的嘴唇吻著他,同樣冰冷的手撫著他,並又開始用小夏的聲音誘惑他。
  「阮瞻,我們愛慕你,來做我們的男人吧!來吧--來吧--」  

    如果是硬力的攻擊,此刻的阮瞻還可以對付,但這兩個雪女卻如最軟綿的微風和雪片一樣讓人無處著力,趁他的內傷不合時宜的發作之機,以柔克剛的與他體內的  冰氣相結合,只一瞬間就讓他從主動完全處於被動,直到他越來越無法反抗,只能咬緊牙關,任那女妖糾纏他、戲弄他,也不加理會,腿上繼續向前走著。  

他機械地向山林深處走,覺得那還在狎笑他的雪女纏得他越來越緊,讓他的腳步越發沉重。他呼吸困難,感覺就要倒下來了,耳邊只聽到風聲和嬌媚的嬉笑—

  然後,又一個女聲突然摻雜了進來,清亮得讓這漸漸模糊的雪夜彷彿也晴朗了起來!

  「借力泰山,石將軍--還有南無地藏王菩薩老人家--大家一起打!」

  『砰』的一聲,就像打到實物一樣,然後是『啊』的尖叫,阮瞻只感到身上一鬆,眼睛只看到兩團白氣斷成幾縷,循著雪地隱沒不見。臨消失前還不知從哪掉出來一個乾扁的女人頭,也碎碎的叫著,貼著雪面平溜了開去。  

  「這個男人是我先看中的,你們要伸黑手也要通知我一聲!」那個突如其來的女聲繼續大叫,「回去告訴你們的日本主人,我們中國人是--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獵槍!」

  是小夏,她不知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阮瞻心裡一鬆,一下倒在地上。

十八章    深層催眠    
              小夏抱起阮瞻倒在地上的身體,心中驚恐不安。

  在她的記憶裡,他從沒有這個樣子出現在她面前過,他不是溫柔微笑著與人保持距離,又矜持又內斂,還帶著一點點傲慢,就是冷酷如刀的對敵模樣,這樣脆弱的神色還是第一次見到。

  她還是拖累了他嗎?可是她已經盡了一切力量。
  當時她被封在那個奇怪的冰塊裡,既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既不會呼吸又不會死去,真是處於無法形容的狀態中,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一個餌,而且已經被吊到了魚鉤上,自己不能掙脫的話,就只有等著阮瞻上鉤了。

她不知道人的精神力能夠發揮到多大,她只知道她不想讓阮瞻處於危險,所以她努力把意念集中在自己左手心、阮瞻畫過的符咒和右手心顓拽著的地藏王菩薩護身  符上,著急的執著的、全身心的努力,漸漸的餓竟然可以覺得手心中的東西在發熱,最後它們散發的紅黃兩色光芒使得頭部梗直著無法移動的她也能看!  

  當那光芒大到可以被她目視到後,身上的冰封一下子碎裂了,她『平』的一聲摔到了地上。很疼,但是也很開心,那種脫離禁錮的感覺非常之好。然後她看見,她一直追著要救的嚴大爺就被困在另一個大冰塊裡,與她平行的位置,讓她一直沒有看見,此時竟然也是處於清醒的狀態。

  她用同樣的方法解救了人出來,這才知道禁錮他老人家的冰塊早就存在的,只幻象使她看不清楚,可老人看她一步步進入血河卻焦急萬分,可惜沒有辦法阻止。  

  見老人的身體除了擦傷和磕傷外並沒有什麼大礙,他們就連夜往山外趕,也多虧了有嚴大爺對這山瞭如指掌,不然她一定會迷路。但他們兩個一個是老人,一個是女人,無論老人身體多好。女人心中的願望有多麼強烈,他們還是走了很長時間。但好在,他們終於趕到了。

  從很遠處,小夏就見到那兩個女妖糾纏著阮瞻,而阮瞻似乎無力掙扎,只是執拗往左邊的山林裡走,彷彿方向感也沒有了,所以她想也沒想,不顧一切的跑過去幫他。  
  手中已經沒有合適的石塊了。而且她也不是背對敵人,只好把護身符當作武器扔了出去,嘴裡胡亂念著咒語。雖然在一般情況下,咒語錯了會沒有作用,但情急之中,她根本沒考慮到這個,而神竟然也真的眷顧了她!

  現在她覺得他冷得像冰一樣,只是驚恐的擁抱著他,試圖讓他溫暖一點。  「這樣不行的。」老人插嘴。同樣焦急萬分,「你要用雪擦他的身子,不然把他弄回去,人也不中用了。」
  「不,他不會的!他一定會沒事!」小夏不肯鬆開阮瞻,眼淚撲撲漱漱的流下來。請他一定不可以死,他的人她還沒賴到呢!她甚至弄不懂他是不是心裡有她。因為他一會兒對她那麼溫柔,一會兒又那麼疏遠。

  「來,趕緊用雪給他搓一下,然後送回山莊裡去!」
  小夏猶豫著,她感覺阮瞻並不是凍成這樣的,他身體的寒氣好像是從裡面透出來。
  「快點啊!」老人催促。
  「這樣真的行嗎?」  
  「山裡人都是這樣救凍傷的人的!」  
「可是--」
  小夏還沒說完,風中突然隱隱傳來細碎的聲響,先是嚇了她一跳,仔細一聽竟然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而且聲音不同。

  「這又是誰來搗亂?」小夏傷心之下,一下子火冒三丈,如果手中有刀的話,她一定會當場砍人。她的心上人正昏迷不醒,竟然還有妖魔想要欺侮人嗎?!
  「不是。容我看看!好像有火光!」老人凝視注視發出聲音的方向,雖然年紀大小夏將近三倍,可是視力及在山林中生存的經驗可不知比她強多少。隨著星星閃閃的光芒走近,老人發現叫著的是人聲,而且有五、六個人影向這個方向走來了。    `


「是幾個人過來了--好像是那個笑咪咪的小伙子和--山莊裡的小兔崽子們!老人瞇著眼睛看前方,語氣興奮的說,「真的是他們啊!你看,走近了!」

  小夏不鬆開阮瞻,但是瞪大了眼睛看前方,果然看有火的光亮出現在黑暗中。她眼也不眨的盯著那個方向,當終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時,不由得放聲大哭。  

  「萬裡,你快來看看阮瞻,他要死了啊!」

  萬裡嚇了一跳,連忙跑過來,拿著手中的火把照著阮瞻雪白的臉。

  「要用雪搓一下!」旁邊圍著嚴大爺的一個人說。

  他是山莊留守的服務員,一共三男四女,除了被鬼嚇昏的一個和一個守著昏迷女孩的男服務員外,全被萬裡帶了來找人。
  「不,他不像是凍的!」萬裡撫了一下阮瞻的頭,和小夏的判斷一致,「他是中了什麼招了!」

  「怎麼辦?」小夏焦急地問。
  萬裡想了一下,然後把火把交由小夏拿著,「但願這個會有幫助!」他說著把血木劍放在阮瞻的懷裡。

  他按照阮瞻的吩咐把山莊裡的人集中在一起後,發現小夏和阮瞻都不見了。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所以決定上山來找人。
    他留下一個膽子較大的男服務員在小夏的房間照顧那個受驚的女孩。確信有殘裂幡保護肯定會沒事,如果有人要做壞事的話,那個小伙子也足夠武力反抗。其餘的  人則跟他,只要不走散,有血木劍在也可以應付。也是老天保佑,加上當地人熟悉環境,他們一路走上山來,順利的遇到了他們要找的人。

  血木劍遇到纏繞在阮瞻體內的邪氣後開始散發出淡淡的光芒,看得周圍的人驚訝不已。萬裡也沒心情避嫌,只盯著阮瞻的臉看。過了一會兒,見他還沒醒,小夏卻突然伸出左手,摸進了阮瞻的衣服。
  「這時候還卡油!」

「這時候還開玩笑!」

兩人像鬥嘴一樣,但知道對方都不是表面上的意思。

  「我左手上有他畫的符,剛才對付那個怪物很有效。」小夏邊說邊把手貼在阮瞻衣內的胸口上,只覺得那寒冷不是人類可以有的,冰得她一凜,但她堅持不放手。感覺到手心溫熱著和著血木劍上的光芒,好一會兒,終於讓阮瞻動了一下,睜開了眼睛。
  「別看我!」萬裡鬆了一口氣,又恢復了原樣,「你正在被女人性騷擾。」  

  「別廢話了,先下山!」阮瞻勉力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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